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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参同契》与内丹学的形成


来源:《宗教学研究》2004年第2期    作者:戈国龙    发布时间:2014-12-16 13:58:46    阅读次数:1077


《周易参同契》是联系内外丹的最主要的桥梁和纽带,是考察内外丹关系和内丹学形成问题的枢纽,因为《参同契》奠定了内外丹共同的理论基础。对于《参同契》的认识直接影响到对内丹学源流的认识,是否准确地把握了《参同契》的意义也就是能否对内丹学的起源与形成问题有正确的认识的关键。研究内丹学的学者都或多或少地注意到《参同契》,但看法却各种各样,大为不同,所以对内丹学的源起也就有各种不同的认识。首先是对《参同契》的作者与成书年代有不同看法,其次是对《参同契》的主要内容的归属有争议,有主内丹者,有主外丹者,有主内外丹者。各种说法都有所据,但又无法相统一。合理的看法应能在更高层次上超越各种观点之间的对立,而又能解释所以有如此不同意见的原因。《参同契》后来为内外丹所共推尊为“万古丹经王”乃为历史事实,此无可争议,然今本《参同契》究竟成书于何时及如何成书实为讨论的根本前提,而《参同契》的内容性质亦是研究内丹学起源问题的关键,内丹学以《参同契》为经典媒介形成系统的内丹学理论,则为内丹学发展过程中的历史现象,亦是内外丹转换的关键所在,以上为本文研究的主要问题。

一、《参同契》的作者与成书

以东汉魏伯阳为《参同契》的作者,为一般学界公认的看法,亦为自五代彭晓注《参同契》以来道教传统的说法,因《参同契》中有四言句庾词隐魏伯阳之名,故魏著《参同契》的说法逐渐被古今学者所公认。唯马叙伦《读书小记》考《参同契》为伪托之书,陈国符于《道藏源流续考·中国外丹黄白法经诀出世朝代考》中更总结马氏之说,然未加评论。马氏观点未被学界重视,且为不少学者所反驳,其中孟乃昌先生之考辩尤为深人全面[1]。本文依据学界有关的讨论而断以己意,认为《参同契》虽非一人一时之作,徐从事、淳于叔通和魏伯阳皆为可能的作者共同完成今本《参同契》,但《参同契》整体成书于汉代则无疑。

彭晓《周易参同契通真义》序曰:“按《神仙传》,真人魏伯阳者,会稽上虞人也。世袭簪裾,唯公不仕,修真潜默,养志虚无。博赡文词,通诸纬候。恬淡守素,唯道是从,每视轩裳如糠秕焉。不知师授谁氏,得《古文龙虎经》,尽获妙旨,乃约《周易》撰《参同契》三篇。又云未尽纤微,复作《补塞遗脱》一篇,继演丹经之玄奥。所述多以寓言借事,隐显异文,密示青州徐从事。徐乃隐名而注之。至后汉孝桓帝时,公复传授于同郡淳于叔通,遂行于世。”[2]《神仙传》谓“伯阳作《参同契五相类》凡二卷,其说如似解释《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儒者不知神仙之事,多作阴阳注之,殊失其奥旨矣。”[3]然今本《神仙传》未必可信[4],彭晓所述虽有所据,然不可为定论。

然《参同契》成于汉代,与魏伯阳、徐从事和淳于叔通三人有关,则为彭晓以前诸家之说的共同点,不过三人的地位有所不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以为《参同契》诸家注多佚亡,“独晓此本尚传”,又“诸家注《参同契》者以此本为最古”[5],此则加强了彭注的权威性,后人论《参同契》多引以为据。其实《道藏》中托名阴长生注本和容字号无名氏注本,经陈国符以用韵和地名考证,并经孟乃昌之通考,已可确证为唐代注本,早于彭晓注本[6]。阴长生注本和容字号无名氏注本也都以《参同契》与魏伯阳、徐真人和淳于叔通三人有关,但两本皆以徐为第一有关作者,得古经或据古经而撰,徐传淳,后为魏所得并改书名为《参同契》。[7]唐刘知古《日月玄枢论》亦云:“徐从事拟龙虎天文而作《参同契》上篇,以传魏君。”[8]可见定魏为《参同契》之作者,始于彭晓,而非古说。考今本《参同契》,四言句、五言句、三言句、杂言句文体不同,内容亦有歧异,故非一人一时之作;然诸篇之间亦相关相联,词句笔法亦甚相近,诸作者应为相近时代之人,且魏伯阳应肯定为主要作者之一。从考察内丹学的源流角度看,作者权的归属尚非主要问题,而其成书时代为重大问题,如能断定《参同契》成书于汉代,则论述《参同契》对内丹学的影响可得一确切基地。

对《参同契》成书于汉代之说最大的挑战来自于马叙伦《读书小记》卷二对《参同契》所作的考证,陈国符《中国外丹黄白法经诀出世朝代考》更在其基础上加以总结,对马氏以今本《参同契》为后人伪作的观点进行了概括。马叙伦《读书小记》卷二云:“《周易参同契》,隋唐《经籍志》皆不载,据《神仙传》谓出魏伯阳。……盖出于道流附会。又《抱朴子·遐览篇》列叙道家著作,有《魏伯阳内经》而无《周易参同契》之名。《颜氏家训·书证篇》曰:‘《参同契》以人负告为造。’是颜氏犹见此书,稚川自无不见之理,而《遐览篇》无之,则古有《周易参同契》,非此书也。且《抱朴子》中,皆独尊道家,于《易》无取,而此书附会《易》象,以论神丹,篇题则仿诸纬。观其义,实和会儒佛而成修养之术(其文多五字句,亦仿佛经)。……至陆元朗云‘虞翻注《参同契》云:“易从日下月”。’晁子止以此证为古书,亦不然。《说文》‘易’字下云:‘秘书说:日月为易。’凡许称秘书者,即诸纬也,然则可证古自有易纬名《参同契》,仲翔所注,是彼非此,伪作者既冒其名,后人转揉而一之,适为所欺矣。”[9]马氏之说,其要点为:今本《参同契》,隋唐《经籍志》皆不录,《神仙传》之说为道流附会,而《抱朴子·遐览篇》所录《魏伯阳内经》非《参同契》;古有易纬名《参同契》者;后人冒其名而著内外丹之书,再经后人与古本揉合为一,成今本《参同契》。陈国符在此基础上总结成五条:1、汉代有《易纬参同契》;2、古丹经不用易理;3、今本《参同契》附会易象以论内外丹;4、马叙伦谓《易纬参同契》外,另有伪作另一种《参同契》,附会易象,以论神丹。后人转揉而一之,以成今本《周易参同契》;5、宋代行世《周易参同契》,本子极多。差误衍脱,莫知适从。[10]按马氏之说,证据不足,多属推测之词,陈氏虽总结马氏之说,而亦未加断言,当作此文时虽有所倾向于马氏之说,而究未能无疑;至后来乃更否定其说。[11]

汉代有《参同契》,据陆德明《经典释文》记载“虞翻注《参同契》”及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书证篇》所言,此可断言。而马氏言今本《参同契》为后人伪托其名所作且与原本揉合为一,则其理由皆不足。如谓今本《参同契》为仿释家言,则纯为印象之谈,细读《参同契》本文,则并无释家之影响。谓古丹经不用易理,则并无必然性,因丹经本有不同派别,用易理言炼丹,初非主流,而后《参同契》为内外丹所宗,易象始成丹道之理论。且谓今本《参同契》论内外丹,则亦有误会,盖《参同契》并无明确的内丹之说,只有道家内修之法,以《参同契》为内丹经典,事在隋唐以后,《参同契》的思想并无超出汉代可能范围的内容。汉代已多有炼丹炉火之事,且已出炼丹之经典,而易纬黄老正是汉代流行之思潮,以易纬黄老之说言炼丹之理以成《参同契》,正顺理成章之事。时人不区分内修术与内丹,故以为《参同契》已有内丹之说,而内丹宜为晚出,故反证《参同契》非古,此则为先有误解,然后以误解证其为伪。若承认《参同契》为内丹,则要么以《参同契》为伪书,要么以汉代已有内丹学,此皆误解附会,此点在下一小节详论之。

总之,马氏之说并无实据,故无法推翻《参同契》出于汉代之说。相反,以《参同契》出于汉代,则可有多方面之证据。历来文献皆持魏等著《参同契》,非可谓全出伪托,自应有其所本;《参同契》依托纬候,与黄老并论,正是成书于汉代的思想特征;虽隋唐《经籍志》未录,然古书保存不易,在某一时代秘传不显亦为常事,且魏晋南北朝文献已多有提及《参同契》者。[12]不过在隋以前只以《参同契》为外丹书或一般书,未见有运用于内丹的情况。书中庾词隐魏伯阳名,至少可证四言句部分应为魏伯阳所作。种种迹象均表明,今本《参同契》应成书于汉代无疑[13]。然孟乃昌先生亦吸取马氏之说的合理成分,谓《参同契》当在已有古书(或即某纬候之书)之上整编而成,《参同契》并非一时一人之作,只不过此“揉合”过程均在两汉,并非后人之伪托,而魏伯阳、徐从事、淳于叔通均可为其可能的作者,对今本《参同契》皆有贡献。今人潘雨廷、胡孚琛等均对《参同契》的成书有所考证。[14]本文不再细论之。以《参同契》成书于汉代,为我们以下论《参同契》及其对内丹学的影响提供了可靠的基地。

二、《参同契》的主要内容

《参同契》虽非一人一时之作,但其对后世的影响却是以一本完整著作的形式,故我们考察《参同契》的内容及其对后世的影响,自当以今本《参同契》为准作整体的研究,不必细分其不同作者之不同部分。在考察《参同契》对内外丹关系及内丹学的形成的影响之前,我们先必须研究《参同契》本身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正是由于对《参同契》的性质有不同的看法,才影响到对内丹学的源流有不同的观点,所以搞清楚《参同契》本身的主要内容与内丹的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知道,唐宋以后,《参同契》被奉为内丹学的根本经典,为“万古丹经王”,是内丹学家借以阐释内丹学思想的主要经典依据之一,许多内丹学家以内丹注释《参同契》,如宋陈显微《周易参同契解》、元俞琰《周易参同契发挥》、元陈致虚《周易参同契分章注》、清朱元育《参同契阐幽》等,事实上宋元以后的《参同契》注释大多为清一色的内丹注释。这些注释大多能自成体系,自圆其说,对研究宋元以来的内丹学思想有重要的价值。但这是否意味着《参同契》原来就是一部内丹学著作呢?现代也颇有学者直接以《参同契》为内丹学著作,其典型代表是胡孚琛先生,胡先生认为:“东汉魏伯阳著《周易参同契》,是第一部专门论述内丹法诀的仙学著作。……《参同契》的传世标志着内丹学的形成。”[15]胡先生实际上是完全继承内丹学传统的说法,但这是不符合历史的真实的,是一种以流为源、以果为因的颠倒之见。

我们从道教内丹学发展史上看,汉至隋唐外丹成仙一直是道教主流思想,《抱朴子内篇》云:“余考览养性之书,鸿集久视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计矣,莫不皆以还丹金液为大要焉。然则此二事,盖仙道之极也。”[16]在隋以前一般内修方术已开始和外丹合流形成早期内丹术,但一直没有系统地以外丹语言和理论来论述内丹术,在隋唐才有系统移植外丹理论和术语用之于内丹并形成内丹学。照胡氏所论,在汉代已有系统的内丹学理论,而汉至南北朝又一直无内丹学流传,这是难以置信的,不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参同契》前后亦无一文献可例证有论内丹学者。汉代严格地说根本就没有“内丹”,何谈有“内丹学”?若谓内丹学乃生命奥秘之学,非可以历史常规而限定之,内丹法自古即已流传,此则为混淆源流,盖学者往往把道家修道之高境界、各种内修方术与内丹混为一谈。

说《参同契》已有内丹学,首先是缺乏文本依据,在《参同契》本文中并无“内丹”之说,亦无“丹田”之说,学者常引以为证的如:“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躯,闭塞其兑,筑固灵珠,三光陆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耳目口三宝,固塞勿发泄,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证难以推移,心专不纵横,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颜容浸以润,骨节益坚强,排却众阴邪,然后立正阳。修之不辍休,庶气云雨行,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至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佛佛被谷中。”[17]等段,自然是讲内炼气功者无疑,但黄老道家本有此等功夫与境界,虽可说与内丹修炼存在着内在的相通,但此处只是对内炼功夫境界的描写,并未被视为一种炼丹,亦未借用外丹术语,其本身并不能证明是讲内丹。只要正确区分内丹与一般内修方术,且注意到丹经常把炼丹与内修方术并列,此则可释惑矣。如最早的外丹经《太清金液神丹经》和《黄帝九鼎神丹经》,经陈国符考订均出于西汉末、东汉初,早于《参同契》,虽主要论述外丹术,但亦兼叙内修功法。而《参同契》之后的《抱朴子内篇》,外丹为主兼修内功的特点,更为显著。只是学者们常常把内炼方术一律视为与内丹等同,凡见及言内功者即以为是内丹,故有种种误解附会,使内丹之源流不彰。

另外一个问题是,《参同契》中也有一些段落被当作反对外丹的材料,如云:“捣治羌石胆,云母及矾磁,硫黄烧豫章,泥汞相炼飞,鼓铸五石铜,以之为辅枢,杂性不同类,安肯合体居!千举必万败,欲黠反成痴。稚年至白首,中道生狐疑,背道守迷路,出正人邪蹊。管窥不广见,难以揆方来,侥幸讫不遇,圣人独知之。”[18]陈国符亦谓上段“若不以内丹之说,则将无法解释。”[19]其实这并非对外丹的批判,而只是不同的炼丹派别之间的“正宗”之争,《参同契》为主“铅汞论”派。[20]有自己的系统的外丹主张,故对一般各种流行的炼丹术进行批判,认为他们见闻不广,不得炼丹术之真传。又炼丹必须遵循正确的方法才能成功,药物的比例配备,火候的掌握皆为炼丹成功的秘密所在,不是随便就能炼成功的,故可批判各种不得法的错误的外丹术,此并不能证明《参同契》反对外丹术本身。

这就好象内丹学著作常常指斥一般方术为傍门小径一样,也不可据为反对内丹之材料。王明先生“《周易参同契》考证”一文主《参同契》为外丹,甚有见地,谓“《参同契》的中心理论只是修炼金丹而已”,然其以为“魏伯阳不特无内丹及房中之论,且斥二者为左道旁门,乖违自然之理”[21],亦是以一般方术等同于内丹,故引《参同契》中“是非历藏法,内视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阴道厌九一,浊乱弄元胞。食气鸣肠胃,吐正吸外邪,昼夜不卧寐,晦朔未尝休。……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条,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明者省厥旨,旷然知所由。勤而行之,夙夜不休。服食三载,轻举远游。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长乐无忧。”一段以证《参同契》反对内丹之说。按王明先生以“是非历藏法,内视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食气鸣肠胃,吐正吸外邪”等为内丹,其实这些都是一般内修方术,并非内丹。若真是内丹,则不能说《参同契》无内丹之论,盖反对内丹亦是对内丹有所论也,实则汉代本不可说有内丹,自然亦谈不到《参同契》有反对内丹之说。此段可说明《参同契》主外丹,但不能证明《参同契》批判内丹,因内丹经典多有此种对傍门小术的批判也。

如前所论,内丹学可批判一般方术,外丹亦有派系之争,正邪之别,不能据《参同契》有关段落简单地得出《参同契》主内丹或主外丹之说。以上检讨《参同契》的“内丹说”的问题,那么如何解释宋元以来内丹学家对《参同契》的内丹化的解释呢?其实只要把形成内丹学的历史源流搞清楚,就很容易理解了。按内丹学理论本为移植外丹理论而来,而《参同契》有系统的外丹理论,故内丹学多以《参同契》为经典媒介而发展内丹学。内外丹的理论和术语完全类同,待到内丹学已自成系统的时候,就反过来以内丹学观点解释《参同契》之外丹,且可自圆其说,因为外丹的所有术语皆可为象征拟设,把《参同契》解释内丹学经典固毫不困难也,此须以历史眼光析之,自无疑义也。

又有一种观点以为,《参同契》本来就兼讲内外丹,或《参同契》本在于阐释系统的丹道理论,而不在于内外丹本身,内外丹皆为丹道理论的注脚[22]。此只是一种调和之说,以为内外丹说各有所据,于是强调《参同契》的目的在于阐明丹道理论而成为内外丹之共同经典。不过《参同契》之作,显非一种理论的兴趣,以研究“丹道”为满足,作者满怀激情,深信炼丹“积累长久,变形成仙”,字里行间怀有坚定的金丹神仙之信念,且古人为书,少有专致思于理论兴趣者,《参同契》之作,必有明确的实践信念,不可能预先泛论内外丹之理论,预备着日后成为丹家之经典。按本文所论,《参同契》本为外丹经典无疑,以易道黄老与炼丹炉火为一体,借用易之爻象阐明炼丹之火候,形成系统的炼丹理论,而后内丹学移植外丹理论,选择《参同契》为经典媒介发展内丹学理论,故内外丹渐形成统一的丹道理论,《参同契》才成为内外丹的共同经典。

欲识《参同契》究竟为内丹还是外丹理论,首先是要有严格的历史观念,考察其时代背景,从历史的长河和整体的高度来分判其性质;其次要严格地依《参同契》原文立论,区分内丹与一般方术,不可以若干片断而随意附会。虽然对《参同契》的性质颇多误说,但其实学界亦早有人清楚地认识到《参同契》的外丹性质。[23]以《参同契》原为外丹经典,可廓清诸多历史迷雾。易纬黄老之学,本为汉代流行思潮,而炼丹炉火,汉际已确证流行,故借易道黄老以言外丹炉火,形成系统理论,乃情理中事。谓《参同契》已有内丹学,则纯为臆断之词,无确切根据,且与时代思潮不符。

《参同契》的主要内容可分为三部分,一是以易道黄老言外丹炉火的理论部分,为一种理论模型,如以乾坤为鼎炉,以坎离为药物,以阴阳喻变化,以爻象喻火候,这些都是将炼丹过程加以理论的升华,抽绎为丹道原理,并无直接的内丹成分。《参同契》与汉易学的关系,王明先生已有详论,包括纳甲说、十二消息说、六虚说、卦气说等[24],此不赘叙。二是外丹理论和实践部分,《参同契》作为最早的炼丹文献之一,已为科技史、化学史家所重视,国内外化学史专家已对《参同契》中有关外丹术的化学实验和化学成就进行了深入的研究[25],此非本文主题,亦可不论。三是道家内修功法及境界部分,论述了人体内修的原理和练功景象,今人多有从气功学角度加以研究者。我们注意到,隋以前所提到的《参同契》皆作为外丹书或一般书,而《参同契》现存的两个最早的注本,《道藏》中映字号阴长生注本和容字号无名氏注本,皆为外丹注本,彭晓注本亦主要为外丹注,但已将外丹术语转向内丹化的解释,接近于内外合一的模型。这充分显示了《参同契》如何从一部外丹经典逐渐走向为内丹经典的。这也与内外丹关系的三个历史时期的总体面目相吻合。在汉至南北朝时期,以外丹为主,外丹与内修方术并行,一般方术开始与外丹合流而形成初期内丹术,但未系统借用外丹理论形成内丹学。隋唐时期是内丹与外丹交融,内丹开始移植外丹理论而形成系统的内丹学。宋元以降,内丹学代替外丹占据主导地位,内丹学开始以内丹观点解释外丹经典。其具体情形,容后文再细论之。

三、《参同契》与内丹学的形成

《参同契》虽原属外丹书,但其理论系统性相当强,足以为丹家之指南,然汉迄六朝,《参同契》的影响不显,外丹经典亦少有用《参同契》者,此亦一大历史疑案,故颇使人疑此书晚出。不过《参同契》虽在这一时期不甚显于世,然并非绝迹,史料中亦不断有所提及。据唐陆德明《经典释文》“易”字下曰:“虞翻注《参同契》云,字从日下月”,三国时虞翻或为第一个注《参同契》者,唐《参同契》阴长生注本注下卷末廋词犹载“虞翻以为委边著鬼,是魏字”,可能唐人犹见虞翻注。葛洪虽不提《参同契》,但葛洪自应研究过《参同契》,因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中犹提到《参同契》,故马叙伦亦以为“稚川自无不见之理”,盖因葛洪的外丹思想自成一套,与《参同契》所主者不同,葛氏不用阴阳五行,不用易理,与《参同契》分属两个系统,后世尊《参同契》而绝少注《抱朴子》者,故葛氏并不以《参同契》为然,只于《遐览篇》略提及《魏伯阳内经》,《内经》不见他录,可能是葛洪自己所提,《内经》与《内篇》对照,其义相类,故《魏伯阳内经》为炼丹书,宜与《参同契》有关。南朝作家江淹亦曾在其炼丹诗“赠炼丹法和殷长史”中有“方验《参同契》,金皂炼神丹”之句[26],陶弘景《真诰》卷十二淳于斟条下有原注云:“《易参同契》云,恒帝时上虞淳于叔通受术于青州徐从事”[27],隋虞世南《北堂书钞》卷一百六十有引《周易参同契》文,是以见汉至隋际一直有《参同契》之流传,只不过古书流传不易广及于世,且间或有隐而不出的情况,此一时期丹士们或孜孜于炼丹之实践,尚无研讨丹道理论之风尚。《参同契》未广流行,亦不足以引起丹家之重视。

事物的发展总是需要众多因缘的和合,《参同契》被高度重视并成为丹家理论建构的基本经典依据的时代终将到来。在汉至六朝时期,内外方术皆不断发展、交融,并酝酿出早期内丹术,实践的发展促使高道们对于内外丹道进行系统的理论概括。又隋唐时期是一个思想高度活跃和繁荣的时期,佛教开始了创宗立教的时代,佛学成为时代显学,道教亦不甘居后,原始道教神仙理论的粗糙庞杂已不能适应时代的需要,道教迫切需要形成自己的宗教修炼思想体系。隋唐时代的佛道抗争与交融更促使道教形成自己系统的教义教派,以与佛教相抗衡,道教内丹学的形成正适应了这一时代趋势。道教内丹学的形成与发展,既取决于道教内部本身的实践方术和理论发展的历史趋势,也缘起于道教外部佛道纷争与交融的时代背景。由于自汉代开始,外丹烧炼与各种内炼方术长期并存发展,且经两者合流,由一般方术的综合与升华发展出内丹术,于是内外丹同是道教致神仙的修炼途径,内外丹开始互相交融并逐渐形成统一的理论体系,这是内丹学形成的一般历史过程。《参同契》既有外丹,又兼叙内功,且《参同契》的系统的丹道理论是任何别的经典所没有的,这使《参同契》成为道教史上一部无可替代的经典,从道教内部来看,正是《参同契》成为内外丹道交融合流的桥梁与契机,借助于《参同契》,将《参同契》中的外丹理论移植于内丹,才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内丹学理论,内丹学的形成与《参同契》的流行有莫大的关系,正是《参同契》奠定了内丹学形成的理论基础。一旦时机成熟,《参同契》就不再默默无闻,而是成为内外丹道所公认的“万古丹经王”。

唐代外丹术兴盛,现存的《参同契》最早的注本是唐代署名阴长生的注本和容字号无名氏注本,两本皆为外丹注本,此可见唐代外丹术犹占重要地位。但自隋代起已开始有人将《参同契》的理论引向内丹解释,据《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所引《罗浮山志》记载,隋代苏元朗“隋开皇时来居罗浮。……乃著《旨道篇》示之,自此道徒始知内丹矣。又以《古龙虎经》、《周易参同契》、《金碧潜通秘诀》三书文繁义隐,乃纂为《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归神丹于心炼。其言曰:‘天地久大,圣人象之。精华在乎日月,进退运乎水火,是故性命双修,内外一道,龙虎宝鼎,即身心也。身为炉鼎,心为神室,津为华池。五金之中,惟用天铅。阴中有阳,是为婴儿,即身中坎也。八石之中,惟用砂汞,阳中有阴,是为姥女,身中离也。”[28]《罗浮山志》成书较晚,其所述未必皆可靠,内丹自不一定始于苏元朗,内丹并不能确定一个明确的出世年代。然隋苏元朗已开始运用《参同契》解释内丹并使内丹公开为人所知,则大致可信。据上《龙虎金液还丹论》所述,则苏元朗已有较系统的内丹学思想,对外丹术语作了明确的内丹化的解释,以统一内外丹的理论,使“内外一道”,形成了较完整的内丹学理论,包括“性命论”、“阴阳论”和“铅汞论”等内丹学主要的理论,这是非常重要的。即使我们不能证明这是系统移植外丹理论用于内丹的开始,至少这是比较早期的一例,可以看作内丹学初步形成的标志。

唐玄宗时的刘知古,首次明确地把《参同契》当成内丹经典而非外丹经典,刘著有《日月玄枢论》,《道枢》卷二十六“日月玄枢篇”摘于该著,《道枢旧月玄枢篇》云:“刘子曰:道之所秘者,莫若还丹;还丹可验者,莫若龙虎;龙虎之所自出者,莫若《参同契》焉。……曾不知还丹者,阴阳之气所为变化,顺天地之生成,合金水之自然。《经》不云乎:‘挺除武都,五石弃捐’,安在金石之为丹哉?[29]文中并明确指出种种外丹之药材,非其所为,则指《参同契》为内丹明矣。

苏元朗,刘知古等已开始对《参同契》作内丹化的解释以形成内丹学理论,但他们还并没有明确反对外丹术。因为隋唐时代正是外丹的极盛时期,内丹只是逐渐开始受到重视,但还不足以取代外丹的地位,这一时期总体上是内外交融并合一的时期。《参同契》现存的两种唐代注本为外丹注,不是偶然的。五代后蜀彭晓《周易参同契通真义》为一承前启后的过渡性作品,其注仍基本上以外丹立论,但却对外丹术语作了一种通向内丹化的解释,且提出一些根本的丹道原理。其注序曰:“《参同契》者,谓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故托《易》象而论之。……径指天地之灵根,将为药祖;明视阴阳之圣母,用作丹基。”[30]“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这是内外丹共同的理论原则;而对炼丹之药物材料作形上的抽象化的解释,是证成炼丹成仙理论的思辩手段,也是由外丹术语转向内丹概念的重要思维方式。彭晓有一段注文常见于内丹学典籍:“真铅未有天地混沌之前,铅得一而先形,次则渐生天地阴阳五行万物众类,故铅是天地之父母,阴阳之本元。盖圣人采天地父母之根而为大药之基,阴阳纯粹之精而为还丹之质,故殆非常物之造化也。”[31]按铅汞等本是外丹术中具体的物质材料,是现实中的经验界现象,但此段对“真铅”进行了宇宙本元论的解释,使之成为先天地生的本元超越之物,而这正是走向内丹学返本还源回归先天境界的一种理论模式,铅汞论成为内丹学的一种普遍的理论拟设。如《丹经极论》纯为内丹经典,而其所论与上述此段极为相近:“真铅未有天地混沌之前铅得一而先形,次则渐生天地阴阳五行万物众类,故铅为天地之父母,阴阳之本元。盖圣人采天地父母之根而以阴阳母为母,如不能于其间生天地阴阳者,即非金液还丹之道。若以天地阴阳之后所产五金八石草木……诸杂物类而为者不亦难乎?同志之士思之,久而自悟。自非凿开混沌见天地之根,擘破鸿蒙视阴阳之母,无以议金液还丹之正道。”[32]按此段所述,皆本于彭晓注,此以真铅指本元先天一气,乃所以点化一身之阴而为纯阳者,此见外丹之术语渐演变为内丹之名词,又以内丹之意义解释外丹之名词。铅汞对言,本为外丹烧炼的具体的药物材料,后渐成一形而上的抽象本体,而为内炼之根源者。此可见内外丹之思维转换及其一贯之相通。彭晓注可谓是内外合一之注,亦为《参同契》由原来的外丹经典逐渐转为内丹经典之一重要过渡。

彭晓又有《还丹内象金钥匙》之作,既云“内象”,当与“外象”对言,应为内丹著作,今《云笈七签》卷七十有录存,故彭晓亦为内丹家。按隋唐为内外丹交融时期,丹家多同时炼内外丹,如苏元朗、孙思邀、张果等均并炼内外丹。《还丹内象金钥匙》曰:“夫金液还丹并诸经诀者,无出《古文龙虎上经》,魏伯阳《周易参同契》,为还丹经诀之最妙也。莫不以铅火为宗,龙虎为祖。……夫黑铅水虎者,是天地妙化之根,无质而有气也。乃玄妙真一之精,为天地之母,阴阳之根,日月之宗,水火之本,五行之祖。……即是真一之精,圣人异号为真铅,则天地之根,万物之母是也。岂可以嘉州诸铅、硫黄、硇砂、表盐、白雪、雄黄、雌黄、消石、铜、铁、金、银、水垢、水精、凡砂、凡汞、桑霜、楮汁、松子、柏脂、秽污之物,白石、消石、夜霜、朝露、雪水、冰浆,其诸矾土杂类之属,草木众名之类,以上皆误用,不可备哉也。或问曰:‘其真铅如何?乞为指的,将示未明。’答曰:‘黑铅者非是常物,是玄天神水,生于天地之先,作众物之母,此真一之精元,是天地之根。’能于此精气中,产生天地五行万物。岂将天地之后所生之杂物呼为真铅?即误之甚矣![33]此段区分先后天,以真铅为先天本元之物,此与内丹学关系极大,是道教超越理论的一大进步,内丹学皆主以先天一气作为结丹的超越的材料,这样才能成就永恒不死的神仙,可见彭晓已有较成熟的内丹学思想。此段精神亦与《参同契》彭晓上引注文一致,但为明确的内丹之论,将外丹名词完全作内丹化的解释,由此可见外丹理论术语是如何为内丹学所移植的,亦可见内丹学理论是如何借用《参同契》的外丹理论而建立起来的。

唐代已有不少内丹著作,如崔希范著《入药境》、张元德《丹论诀旨心鉴》、陶植《陶真人内丹赋》等。唐末五代兴起了内丹学的思潮,而《钟吕传道集》、《西山群仙会真记》等钟吕派经典亦用外丹语言,对外丹名词作内丹化的解释,此为内丹学理论形成的通例。经唐代的发展,内丹学渐走向成熟,张伯端的《悟真篇》标志着完整、成熟意义上的内丹学已经形成,《悟真篇》成为内丹学发展中承前启后的内丹学经典,为内丹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经典依据。而《悟真篇》也是以《参同契》为其理论渊源,至宋元内丹学南北宗兴,外丹衰微,内丹经典仍多受《参同契》的影响,内丹学家或本《参同契》创立新经典,或以内丹学注释《参同契》,研究《参同契》成为潮流,《参同契》遂被内丹家视为纯是内丹作品,《还真集》序谓:“若汉魏伯阳做易,撰参同契,本古文龙虎经而充越之,以是丹道倡明,不溺于金石草木云霞补导之术,一明乎身心神气自然之理。”[34]《参同契》发展成为内丹学的根本经典,如前文所论,这是一种历史解释学的传统,因内丹学本由外丹理论移植而来,形成内外合一的理论系统,故对《参同契》进行内丹学的解释固可自圆其说,这证明了《参同契》在内丹学形成过程中的重大作用,但并不意味着《参同契》原本就是一部内丹学的典籍。

 

注释:

[1]如胡孚琛《<周易参同契>作于汉代考》,《中国哲学史研究)1984年第1期。孟乃昌于《周易参同契考辨》中更对马氏之说进行了扬弃,有限度地吸收了马氏观点中的合理因素。孟乃昌之考辨,为本文之讨论奠定了基础,本文所述多参考孟氏之说。

[2]彭晓《周易参同契通真义》,四库全书本,见王刚等辑《周易参同契汇刊》,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98页。

[3]蒋力生等校注《云笈七签》,华夏出版社1996年版,第672页。(以下引此书不再注明版本)

[4]参见陈国符《中国外丹黄白法经诀出世朝代考》,香港版《道藏源流续考》第375376页。

[5]见前引《周易参同契汇刊),第97页。

[6]参见陈国符《中国外丹黄白法经诀出世朝代考》和孟乃昌《周易参同契考抖辨》中的相关考证。

[7]阴注本序曰:“盖闻《参同契》者,昔是古《龙虎上经》,本出徐真人。徐真人,青州从事,北海人也。后因越上虞人魏伯阳,造《五相类》以解前篇,遂改《参同契》。更有淳于叔通,补续其类,取象三才,乃为三卷。叔通亲事徐君,习此夜寝不寐,仰观乾象而定阴阳,则以耽坤设其爻位,卦配日月,托《易》象焉。”见《周易参同契汇刊》第1页。容字号无名氏注本序曰:“《参同契》,昔真人号《龙虎上经》。……后魏君改为《参同契》,托在《周易》。……徐从事传与淳于君。……疑于始传魏君。”见《周易参同契汇刊》第50页。

[8]《道枢》卷26《日月玄枢篇》,《道藏气功要集》,洪丕谟编,上海书店1991年版,第1720页。

[9]参见孟乃昌《周易参同契考辫》,第31页;陈国符《道藏源流续考》第354页。

[10]见陈国符著《道藏源流续考》,香港里仁书局1983年版,第352355页。

[11]据孟乃昌记述,陈国符教授在19834月召开的中国炼丹史小型学术会议上(江苏扬州),对马氏意见持怀疑、否定态度。见孟著《周易参同契考辨》第100页。

[12]参见孟乃昌《周易参同契通释》“唐以前论《参同契》”,《周易参同契考辫)103108页。

[13]详细考证,见孟乃昌《周易参同契考辫》,此不具论。

[14]潘雨廷《参同契作者及成书年代考》,见《中国道教》1987年第3期。胡孚琛:<周易参同契>作于汉代考》,《中国哲学史研究》,1984年第1期。

[15]胡孚琛著《道学通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525页。

[16]《抱朴子内篇校释》,王明著,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70页。

[17]《中国气功四大经典讲解》,徐兢等,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35136176页。

[18]《中国气功四大经典讲解》,徐兢等,浙江古籍出版  1989年版,第148页。

[19]陈国符:“说周易参同契与内丹外丹”,见《道藏源流考》,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447页。

[20]参看孟乃昌《中国炼丹术的基本理论是铅汞论》,刊于《世界宗教研究》1986年第2期。

[21]王明《道家和道教思想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41268页。

[22]卢国龙先生认为,“《参同契》本身所试图凸现的,只是修丹之道,内修与外炼二事,则是其丹道的两方面注脚,既取诸身,又观诸物,内外互证而推阐其原理,是《参同契》宗本于《易》学的基本运思方式。”参见卢国龙《道教哲学》,华夏出版社1997年版,第511页。

[23]除前面提到王明先生较早力主《参同契)为外丹经典外,李养正先生亦指出《参同契》虽“涉及行气导引及房中术,究其核心内容,则仍然是烧炼金丹”,其说见其所著《道教概说》,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54页。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有很多学者看似主《参同契》兼有内外丹,但依据本文对内丹和内修方术的区分,这一派学者的观点实质上是属于外丹派。如牟钟鉴先生既指出:“《参同契》的中心思想是运用《周易》揭示的阴阳之道,参合黄老自然之理,讲述炉火炼丹之事,基本上是一部外丹经。”但因未区分内丹与一般炼养术,故又承认《参同契》“也有内丹炼养术”,其说见任继愈主编《中国道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526页。这种观点颇有代表性,就是已经认识到《参同契》属于外丹,但《参同契》中又确有内功论述,把内功等同于内丹,因而又有限度地承认《参同契》中有内丹。其实只要分清内丹与一般的内修功法,这一派的看法实质上都是主《参同契》为外丹经。知果这样,则主《参同契》为外丹经者仍是主流。

[24]见王明《道家和道教思想研究》,第250267页。

[25]参见孟乃昌:“《周易参同契》及其中的化学知识”,《化学通报》19587月号;“《周易参同契》的实验和理论”,《太原工学院学报》1983年第3期。两文皆载于孟著《周易参同契考辫》一书之中。

[26]以上参见孟乃昌《周易参同契考辫),第103106页。

[27]见《道藏气功要集》,第1546页。

[28]关于苏元朗及《罗浮山志》材料的可靠性问题,参看卢国龙先生《道教哲学》,第516519页。

[29]见《道藏气功要集》,第1720页。

[30]《周易参同契汇刊》,第98-99页。

[31]《周易参同契汇刊),第110页。

[32]《道藏气功要集》,第318页。

[33]《云笈七签》,第425页。

[34]《道藏气功要集》,第1914页。

(《宗教学研究》200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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