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晋唐时期，道教的地狱世界以“北都罗酆”为中心，主宰者是“北帝大魔王”。这一时期，道教借鉴和吸收了大量的佛教文化，从此逐渐走向繁荣。本文探究晋唐道教地狱世界的概况，有助于更深入了解土生土长的道教文化。
关 键 词：晋唐道教 地狱世界 北都罗酆
作者简介：叶贵良，博士，浙江财经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一、引言
地狱是阴间的监狱和刑场，是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亡魂的地方。道教的地狱世界是受佛教影响而逐渐形成、发展和完善起来的，它既有中土传统文化的特点，又有佛教影响的显著痕迹。
在佛教传入中土之前，我国就有阴间的传统信仰。《仪礼·士丧礼》：“度兹幽宅兆基，无有后艰。”汉郑玄注：“今谋此以为幽冥居兆域之始，得无后将有艰难乎？”①此“幽”就是阴间之义。“事死如事生”等思想也具备产生阴间地狱的萌芽和条件。我们认为，中土的地狱世界是动态的，除了先秦时期具有原始宗教性质的地狱萌芽外，它的成型可分为三个时期：一、汉魏时期，地狱世界以“泰山”为中心，主宰者是“泰山府君”，这一时期，道教初创，佛教文化开始向道教渗透；二、晋唐时期，地狱世界以“北都罗酆”为中心，主宰者是“北帝大魔王”，这一时期，道教走向繁荣，道教借鉴和吸收了大量的佛教文化；三、宋元以后，地狱世界以“冥界”为中心，主宰者是“阎罗王”，这一时期，道教日渐成熟，道教与佛教紧密融合，明清以来，十殿阎王之说颇为盛行。本文将以“北都罗酆”等词语为中心，着重考察晋唐时期道教的地狱世界。
二、“北都罗酆”的方位与名号
晋唐时期道教的地狱世界是在佛教地狱世界的影响下逐渐形成、发展起来的。晋唐时期，“北都罗酆”是道教地狱世界的中心，“北帝大魔王”是道教地狱世界的主宰。
“罗酆”一词，早见于东晋时期，如《抱朴子内篇·对俗》：“先鬼有知，将蒙我荣，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监御百灵，位可以不求而自致，膳可以咀茹华璚，势可以总摄罗酆，威可以叱咤梁成，诚如其道，罔识其妙，亦无饿之者。”②东晋道士创作的《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屡见该词，如伯2606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泉曲之府，北都罗酆。”南朝齐严东说：“北都，玉都也。”(道藏2/209b)③这里的“玉都”就是指酆都。薛幽栖说：“北都罗酆，即酆都。”(道藏2/209c)“北都罗酆”也称“北酆”，如伯2606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上天度人，严摄北酆。”又曰：“三官北酆，明检鬼营。”李少微说：“北酆……一名酆都泉曲府，酆都右府也。”(道藏2/209c)“北都罗酆”还有“酆都泉曲府”、“酆都右府”等名称，因此，《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卷3说：“北都泉曲府，即北都罗酆也。”(道藏2/317b)
道教称，“北都罗酆”是北海九幽之山名。严东说：“罗酆，山名也。”(道藏2/209b)薛幽栖也说：“罗酆，北都之山名也。”(道藏2/232b)又说：“罗酆是北海九幽之山名。”(道藏2/209c)道经告诉我们，“罗酆”是天地之北极深极暗的地方的一座山，也叫“罗酆山”。
“罗酆山”在天地之极北。严东说：“罗酆之山在天地之北，北海之外。”(道藏2/209b)《登真隐诀》：“罗酆山在北方癸地。”(道藏6/613c)“癸”指北方、北部，“北方癸地”就是北方之北，极北之地。《真诰·阐幽微第一》：“此癸地未必以六合为言，当是于中国指向也，则当正对幽州、辽东之北，北海之中，不知去岸几万里耳。”(真诰469)④薛幽栖说：“北都者，在北方溟海之中。”(道藏2/232a)李少微引《真诰》说：“北酆在天地之北外癸地。”(道藏2/209c)又说：“罗酆是北都上山名也。”(道藏2/209c)青元真人《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注》也说：罗酆山“在天地之北。”(道藏2/266c)《无上秘要》卷4《灵山品》：“酆都山，在北方癸地。”(道藏25/8c)上面例子都说明“罗酆山”并不在中国，而是在中国之外，极北或北极之地。这个“北海”或“北方溟海”大概是现在的北冰洋，一个漫漫极夜、气候严寒、冰天雪地的世界，非常不利动植物的生长。北方是阴位，主死，因此，罗酆成了道教的鬼都。
“罗酆山”有二千六百里高，方圆三万里。严东说：“山高二千六百里。”(道藏2/209b)《真诰·阐幽微第一》：“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万里。”(真诰469)李少微说：“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万里。”(道藏2/209c)《无上秘要》卷4《灵山品》引《洞真天关三图七星移度经》：“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万里。”(道藏25/8c)青元真人则说：“山高五亿五万五千五百里，周回三万里。上参碧落，下际风泉。”(道藏2/266c)总之，“罗酆山”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山。
“北帝”是罗酆的最高统治者，“北帝上真治乎玄灵之宫”(道藏2/209a)，“北帝”或称北玄太帝，如“北都者……北玄太帝之都也”(道藏2/232a)，又称北帝大魔王，如严东说：“天地鬼神之所处，三界六天、北帝大魔王治乎其中。”(道藏2/209b)薛幽栖说：“泉曲府即九幽长夜之鬼府。”又曰：“北都罗酆即酆都，北帝之鬼都。”(道藏2/209c)“鬼都，即在罗酆幽山之上者也。”(道藏2/209c)可见，“罗酆山”也可称为北帝之鬼都。
此山是由天地重浊之炁凝结而成的。《无上秘要》卷4《灵山品》：“酆都山……故东北为鬼户死气之根。”(道藏25/8c)青元真人说：“北都罗酆者，自清炁上为诸天之外，其重浊之炁凝成此山。”(道藏2/266c)天地重浊之炁，即天地之阴气和戾气。青元真人又说：此山“黑郁之炁盘礴”(道藏2/266c)。“盘礴”即磅礴，指重浊之炁浓郁盛大。
“北都罗酆”，即酆都或北都，是北海九幽之山名，又名玉都、罗酆、北罗酆、北酆都宫、罗酆宫、酆都、酆都泉曲府、酆都右府、北都泉曲府，位于天地之极北，高二千六百里，方圆三万里，是道教地府所在地，三界六天、北帝大魔王治其中，故有“鬼都”、“鬼府”、“鬼狱”之称。酆都山是由天地重浊之炁凝结而成的。
三、“北都罗酆”的机构与部门
伯2606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束送妖魔精，斩馘六鬼峰。”薛幽栖说：“酆山有六峰，峰各一宫，既有六宫，故云六鬼峰。一宫周回千里也。”(道藏2/232b)“罗酆山”有六座方圆千里的山峰，每座山峰下矗立着一座雄伟庄严的主殿。
《真诰·阐幽微第—》：“其山下有洞天，在山之周回一万五千里，其上其下并有鬼神宫室，山上有六宫，洞中有六宫。辄周回千里，是为六天鬼神之宫也。周回一万五千五百[里]，为宫周回一千里者，[三]百二十五所。今此六宫，止得六所尔，其余空尚三百一十九所。”(真诰469)罗酆山“内外皆有七宝宫室”(道藏2/209b)，六宫仅是其中的主殿，每座宫室内外都用七宝装饰起来，金碧辉煌，即使这样也无法掩盖鬼宫里面的阴森恐怖。
伯2861b号《通门论》：“第三摄制酆都，馘断六天，群魔降伏，鬼妖灭爽；第四敕命水帝，召龙上云，海渎之灵，莫不敬奉之也。”又：“三者校制酆都六天之炁。”“六天”即“六天洞宫”。《无上秘要》卷22《三界宫府品》：“北酆都宫，一号罗酆宫。”(道藏25/62c)“下有洞天，周回万五千里”(道藏2/209c)。《登真隐诀》：“其上下并有鬼神宫室，山上有六宫，洞中有六宫，亦同名相像如一。第一宫名为纣绝阴天宫，以次东行，第二宫名为太杀谅事宗天宫，第三宫名为明晨耐犯武城天宫，第四宫名为恬照罪气天宫，第五宫名为宗灵七非天宫，第六宫名为敢司连宛屡天宫。”(道藏6/613c)《云笈七签》卷45《秘要诀法·寝卧时祝》：“第一宫名纣绝阴天宫，以次东行：第二宫名泰杀谅事宗天宫，第三宫名明辰耐犯武城天宫，第四宫名恬照罪炁天宫，第五宫名宗灵七非天宫，第六宫名敢司连宛屡天宫。”(云笈1022)⑤青元真人也说：“其中山有六天洞宫：一曰纣绝阴天宫，二曰奉杀谅事宗天宫，三曰明晨耐犯武城天宫，四曰恬照罪炁天宫，五曰宗灵七非天宫，六曰敢司连宛天宫。”(道藏2/266c)以上三书的“六天洞宫”之名皆大同小异。
“六天洞宫”之下立三元宫。严东说：“凡六宫皆六天鬼神之治，洞中有六宫，亦相像如一。”(道藏2/209b)薛幽栖说：“三官即酆都三官。酆都有六宫，二宫立一官，六宫故立三官也。”(道藏2/210a)“六天洞宫”分属上元、中元、下元三大鬼宫，各有鬼主主之。三大鬼宫由天、地、水三官领之。严东说：“三官，天、地、水三官也。”(道藏2/222c)薛幽栖说：“三官即六宫之三官也，六宫在北酆之上。三官统万鬼群，故令检守营域，不得干犯学仙者也。”(道藏2/222c)
上元天官一宫中府十二曹，中元地官一宫中府十四曹，下元水官一宫中府十四曹。天官置三宫三府三十六曹，地官置三官三府四十二曹，水官置三宫三府四十二曹，天地水三官九宫九府一百二十曹。《无上秘要》卷22《三界宫府品》“天官宫”条：“紫微宫、元黄太极左宫、洞白太极右宫。右天官三宫。”(道藏25/62a)同卷“地官宫”条：“洞空清虚宫、南洞阳宫、北酆宫。右地官三宫。”(道藏25/62b)同卷“水官宫”条：“旸谷宫，一号青华方诸宫；清灵宫，一号南水会宫；北酆都宫，一号罗酆宫。右水官三宫。”(道藏25/62c)
“上元宫”在罗酆山的弯曲处，距离天空最近，故由天官负责统领，主要职掌校功录善，升降品秩。“中元宫”在罗酆山的左侧，由地官负责统领，宫中还有灵狱，主要职掌惩治罪人的死魂，这就是追魂呼魄的地府。“下元宫”在罗酆山的右侧，距离风垒最近，故由水官负责统领。严东说：“上元品天官凡有三宫，宫有三府，宫统十二曹，三宫合三十六曹，并治元阳之上、太空之中，自然之号，普统上真已得道。三元日，集校阴阳、水火、风刀三府，考官三十六曹、青黑二簿，列奏紫微、太微左、右、中三宫。”(道藏2/200b)中元宫在左侧，总管地上九土土皇，四维八极诸灵官。左宫又设置左、右、中三府，左府号称谅事府，右府号称宗灵府，中府号称灵如神府。又说，左府号称连宛泉曲府，右府号称泰杀九幽府，中府号称罪气咸池府。严东说：“中元二品，左宫名洞阳宫，一号宗天宫。”(道藏2/204b)中元二品“总主地上九土土皇，四维八极诸灵官。混黄之炁，其中土府、地上官寮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众，皆是死者有功之魂，受度而补其局。其宫置左、右、中三府，其左府号谅事府，右府号宗灵府，中府号灵如神府。……中元二品，右宫名北酆宫，一号阴天宫，总主地上诸灵官，置左、右、中三府。左府号连宛泉曲府，右府号泰杀九幽府，中府号罪气咸池府。主生死。”(道藏2/204b)严东说：“下元三品水官结风泽之炁，凝晨浩之精，置下元三宫。第一名汤谷洞泉宫，一号清华方诸宫，总主水帝汤谷神王、九江水府、河伯、神仙、诸真人、水中诸大神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有功之魂，受度而升。其宫置左、右、中三府，左号青元灵渊府，右号九冰寒夜府，中号朔单青灵府。簿录并封九河洞室。其下元左宫名清泠宫，一号南水会宫，总主水中万精、蛟龙鲸鲵，入会水母龙门各五亿，万重风泽金刚之炁。其宫置左、右、中三府，中号灵宝劫刃府，左号龄劫府，右号长夜寒庭府，主水中万灵。下元右宫名北酆都宫，一名罗酆宫，总主水中积夜死魂谪役之劫。其左府号开度劫量府，右府号泉曲鬼神府，中府号通灵大劫府。”(道藏2/209b)又说：“魔王在三界统乘玄都，常检校北酆鬼府宿对死魂。”(道藏2/221b)青元真人说：“每一宫各有一大魔王主之，为三元之总辖，五岳之都司。”(道藏2/267a)又说：“又有三宫，上元宫在山之阿，去天为近，天官领之，主校功录善，升降品秩。中元宫在山之左，地官领之，中有灵狱，主治罪魂，为追呼之府也。下元宫在山之右，去风垒近，水官领之。”(道藏2/267a)薛幽栖说：“总主水中精魂百鬼万灵，炁是风泽梵行之炁，宫数官寮亦同中元也。右名酆都宫，置三府，左号开度劫量府，中号通灵大劫府，右号泉曲鬼神府，主考罪福，亦同中元也。”(道藏2/211b)
北酆、酆都九府都设置有号称刺奸的官，严东说：“北酆，北部刺奸也。酆都九府之中，有九部刺奸也。”(道藏2/222c)这些刺奸可以升任九都使者，故严东又说：“又有九都使者，本是龙汉后一劫九炁各生一兽，以害恶民。”(道藏2/222c)他们都是龙汉劫九气所生的猛兽，专门出来伤害恶人的。“其劫既开，九兽改号，为九丑之鬼”(道藏2/222c)，龙汉既开，九兽就改变了名号，变为九丑之鬼。严东说：“北帝上真在酆都之上，立九丑以辅三官，数极九九八十一万，度天炁，交九丑，转号为九都使者，常检校三官九府之中善恶之魂，不得隐匿也。”(道藏2/222c)北帝令九丑之鬼辅佐三官，九丑手下有八十一万鬼卒，原来的九丑转而号称九都使者，负责检校三官九府中的善恶之魂。
薛幽栖说：“六宫故立三官也。一官有三署，三官有九署。左为火官，右为水官，中为女官，并随事源，主司考掠，如世上之六曹。”(道藏2/210a)三大鬼宫各设三府，称酆都九府。严东说：“三府考官如上法，主生死。”(道藏2/204b)严东说：“地上三官左、右、中各三府，统一十四曹，并治山洞空玄之中，皆自然之号。”(道藏2/204b)九府之下各有一十四曹，严东说：“下元三品，水官三宫，宫统一十四曹，三宫合四十二曹。”(道藏2/209b)三官之下各有八大地狱，总计二十四狱。李少微说：“有上、中、下三宫，各八狱，合二十四狱，皆天地鬼神所处也。”(道藏2/209c)二十四狱是天地鬼神所处之地。
《无上秘要》卷22《三界宫府品》“天官宫”条：“天官三宫，宫有三府，府有一十二曹，并在元阳之上太空之中，自然之号，考官所治，普统上真。”(道藏25/62a)同卷“地官宫”条：“地官三宫，宫有三府，府有一十四曹，并在山洞空玄之中，皆自然之号，考官所治，普统地上五岳四维、八极神仙真人神灵。”(道藏25/62b)同卷“水官宫”条：“水官三宫，宫有三府，府有一十四曹，并在九江洞室，皆自然之号，考官所治，普统水府，一切神灵。”(道藏25/62c)三宫各有三府，三府之下总共有一百二十曹，青元真人说：“此三宫各有三府，府有一百二十冥曹。”(道藏2/267a)薛幽栖说：“十二河源即水府也。事与三官九署相符。三官九署亦十二也，且属北方，与北俱是阴位，故取二六之数，以置十二官也。”青元真人说：“尽酆都界官史，总九万九千九百万众，皆以世间明灵者为之。”(道藏2/267a)酆都界官史，总数有九万九千九百万，严东则说数极九九八十一万。
北帝上真的玄灵宫的下面，“有寒冰夜庭，又有八难之场，故曰泉曲府也”(道藏2/209c)，“九囚大狱”、“十二河源”，“主治世间恶逆重罪因鬼”。这些因狱、寒庭、难场都是用来惩戒恶灵的地方。
晋唐时期，道教界还认为地狱所在都有，并不限于一处，如《真诰·阐幽微第一》说：“凡生生之类，其死莫不隶之，至于地狱，所在尽有，不尽一处，泰山河海亦各有焉。此山外宫当是曹局，职司主领文簿，洞中内宫是住止及考谪之处也。”(真诰470)当时人们认为，五岳、河海之下都有地狱。五岳地狱由五帝主之，如敦煌写本伯3327号《无上秘要》卷10残卷说：“第四，北岳恒山，名溟浮之狱，黑一帝主之。生世不知，好行耶见，信用魔言，訾毁正法，愚痴难训，嗜酒酣迷，嫉妬胜己，抑绝贤明，欺罔幽显，自任从横，淫泆元已，忿恚肾溃，精竭身亡，死入此狱，土鬼来加，担沙负石，挞汲溟波，铁枝乱考，轻重劫年。”又说：“第五，中岳嵩山，名普掠之狱，黄帝主之。生世不信，好行妄语，口是心非，负违盟誓，诬罔人行，诳或遐迩，幽显所疾，阴阳共治，所向闭塞，臃肿沉疼，谬误落漠，形雕脾朽，志废身亡，死入地狱，木鬼来加，杖杵撞打，桎梏扭枷，风刀煮炙，众考备婴，掠时分碎，竟又成形，死而更生，生在鬼狱，受楚幽司，轻重劫年。”
洞阳宫之下有“流火之庭”。严东说：“南极真人治洞阳宫中，下有流火之庭，学人得道者皆诣流火之庭，受炼而成真，然后进入洞阳宫中长生者。宫中有度命之君，字吁员。得入南宫，吁员即为炼度朽骸也。”(道藏2/204c)李少微说：“南方有流火之庭，广七万里，飞焰焕乎八方也。……南极真人理于宫内，诸学人始得道者皆诣流火之庭。南极真人则以火膏洗炼，荡除尘垢，得与真人为侣。”(道藏2/243a)“流火之庭”是炼度得道者朽骸的，得道者朽骸经过炼度就能还生，直至成仙。
四、“北都罗酆”的职司与职事
人死由六天洞宫流转，道经有“凡生生之类，其死莫不隶之”的说法。一般认为，人死后要从第一天洞宫达到第六天洞宫。《真诰·阐幽微第一》：“人初死，皆先诣纣绝阴天宫中受事。或有先诣名山及泰山江河者，不必便径先诣第一天。要受事之日，罪考吉凶之日，当来诣此第一天宫耳。此宫是北帝所治，故后悉应关由。犹如今州县之狱，初虽各有执隶，终应送台定其刑书。泰煞谅事宗天宫诸煞鬼是第二天也，卒死暴亡，又经于此，此宫当得专主收煞也。其卒死暴亡，恐文书未正，或姓名相同者，所以先来检问之也。贤人、圣人去世，先经明晨第三天宫受事，后云四明公各治一宫，不知此泰煞、明晨两宫当是何公所居。暴亡及贤圣，虽先暂经，亦犹应诣纣绝为正也。祸福吉凶，续命罪害，由恬昭第四天宫，鬼官地[官][北]斗君治此中。”(真诰470)这里记述到“恬昭第四天宫”止，以后的流转情况不详。
“六天洞宫”下立三元宫，三官九宫九府一百二十曹。
上元天官的职司与职事。上元一品天官置三宫：第一宫名太玄都元阳七宝紫微宫，“总主上真自然玉虚高皇上帝、诸天帝王上圣大神”(道藏6/873a)；左宫名太玄都元黄太极左宫，“总主上真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及百姓子男女人生命录籍”(道藏6/873b)；右宫名太玄都洞白太极右宫，“总主上真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百姓子男女人灭度仙录及罪传死籍”(道藏6/874a)。紫微宫、太极左宫、太极右宫各置左、右、中三府，“左府主生，太阳火官考之。右府主死，太阴水官考之。中府主生死罪录风刀之考。三府各领官僚九千万众，总统生死罪福一十二曹官”(道藏6/873)。“上元一品天官三宫左右中三府，府统一十二曹，合三十六曹，普治元阳之上太空之中自然之号，普统上真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见在福中及百姓子男女人灭度生死功过簿录”(道藏6/874c)。
中元地官的职司与职事。中元二品地官置三宫：第一宫号洞空清灵宫，一号明晨武城宫，“总主五帝五岳诸真人及地上诸神仙已得道诸大神”(道藏6/875b)；左宫名南洞阳宫，一号宗天宫，“总主地上九土土皇四维八极诸灵官及未得道学者百姓子男女人生命录籍”(道藏6/875c)；右宫名北酆宫，一号阴天宫，“总主地上诸灵官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学者百姓子男女人罪簿死籍”(道藏6/876b)。三宫之下又置左、右、中三府，左府主生，太阳火官考，右府主死，太阴水官考，中府主生死罪录风刀之考。三府各领官僚五千万人，总统生死罪福一十四曹官。“中元二品地官三宫左右中三府，府统一十四曹，合四十二曹，并治山洞空玄之中，皆自然之号，普统地上五岳四维八极神仙真人神灵，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见在福中，及百姓子男女人灭度生死功过罪福簿籍之事”(道藏6/877a)。
下元水官的职司与职事。下元三品水官置三宫：第一宫号旸谷洞源宫，一名青华方诸宫，“总主水帝旸谷神王，九江水府河伯、神仙诸真人、水中诸大神，已得道过去未得道及百姓子男女人仙簿录籍”(道藏6/877b)；左宫名清泠宫，一名南水会宫，“总主水中万精，蛟龙鲸鱼，水灾大会，水母龙门度数之期及百姓子男女人籍录，生死功过简对轻重之事”(道藏6/878a)；右宫名北酆都宫，一名罗酆宫，“总主水中积夜死鬼谪役年劫及百鬼万灵事，百姓子男女人应死简录黑簿”(道藏6/878b)。三宫之下又置左、右、中三府，左府主生，太阳火官考；右府主死，太阴水官考；中府主生死罪简风刀之考。三府各领官僚五千万人，总统生死罪福一十四曹官。“下元三品水官三宫左右中三府，府统一十四曹，合四十二曹，并治九江洞室，皆自然之号，并统三河四海九江水府、淮济四渎水帝神王、河伯诸大圣、水中一切神灵，已得道过去及未得道者、百姓子男女人功过罪福简籍之事及死者长徒作役，水府万灵鱼龙鲸鲵精物大小劫会之期”(道藏6/879a)。
北阴大帝是“罗酆”的统治者。《真诰·阐幽微第一》：“凡六天宫是为鬼神六天之治也。洞中六天宫亦同名，相像如一也。此即应是北酆鬼王决断罪人住处，其神即应是经呼为阎罗王所住处也，其王即今北大帝也。”(真诰470)“北大帝”相当于佛教的阎罗王。陶弘景《真灵位业图》将道教神灵分为七级，其中酆都北阴大帝列第七级。酆都北阴大帝为炎帝大庭氏，讳庆甲，天下鬼神之宗，上理斗极，下统酆都，三千年一替。《真诰·阐幽微第一》：“炎庆甲者，古之炎帝也。今为北太帝君，天下鬼神之主也。”(真诰472)《无上秘要》卷83《得鬼官道人名品》：“庆甲炎帝，大庭氏，酆都北大帝君。”(道藏25/234c)北阴大帝又听命于玉帝，玉帝以符命施行号令，北阴大帝就得执行命令。李少微说：“酆都下有寒池，诸鬼神有舒慢者，玉帝即用符命，一时一刻，寒冰夜庭，三官九府各部领幽魂移出长夜之府，并承开度，得见光明。”(道藏2/212a)北阴大帝接到玉帝的命令即开长夜之府、寒冰夜庭，使幽魂得以开度，重见光明。
在世时建有大功、立有大业的英雄人物，死后也到罗酆“助治百鬼，综理死生”，如《云笈七签》卷86《尸解部三·地下主者》说：“诸有英雄之才，弥罗四海，诛暴整乱，拓平九州，建号帝王，臣妾四海者，既终受书为三官四辅，或为五帝上相，或为四明公宾友，以助治百鬼，综理死生。”(云笈1935)根据《真诰》所述：武王发今为鬼官北斗君，夏启为东明公，文王为西明公，邵公奭为南明公，吴季札为北明公。四明公也有升迁变动的情况，如《无上秘要》卷83《得地仙道人名品》：“右保召奭，即周成王太保，召公封于燕，周公弟，先在酆都为南明公，年限未满而多阴德，故先得上补此位。”(道藏2/238b)四明公复有宾友四人：汉高祖为南明公宾友，晋宣帝为西明公宾友，荀彧为北明公宾友。东明公宾友不详。又有四镇，皆领鬼兵万人，中官领兵不过数千，四镇有泰山君、卢龙公、东越大将军、南巴侯四官，各领万人。其他大小阴官数不胜数，如“齐桓公今为三官都禁郎，主死生之简录。晋文公今为水官司命。其楚严公、赵简子之徒数百人，今犹息于三官之府，未见任也”(云笈1935)。
有许多道教神灵任职于酆都，如《刘载之诵〈天蓬咒〉验》：“仙官曰：太帝是北斗之中紫微上宫玄卿太帝君也，上理斗极，下统酆都。”道教著名神灵韩君司命司录，也担任了九幽酆都的主管。严东说：“韩君，司命司录也，治九幽酆都。”(道藏2/204c)鲍元节是罗酆右禁司的主管。《无上秘要》卷83《得鬼官道人名品》：“鲍元节，东海人，岱神侯，领罗酆右禁司，主领使鬼神，司二官，及试教学真者。”罗酆右禁司的主管还有郭四朝。《无上秘要》卷83《得九宫道人名品》：“左仙公郭四朝，燕人，兄弟四人得道，四朝最长，先治句曲，司三官，领罗酆帅晨侯六百年，职满上补九宫，左仙公领玉台，执盖郎。”(道藏25/239a)青元真人：“酆都洞阴之境，有朔单郁绝之都，五灵玄老、五炁天君主之。九地之中，北阴天君主之；九水之中，太溟水帝主之。总号曰北都。中有三界大魔、三五将军、六甲掾吏、五帝考官。又有孰罚神兵、巨天力士万人，皆司校罪魂名籍之神也。”(道藏2/267b)敦煌写本伯3327号《无上秘要》卷10：“酆都山之北狱有十二椽吏，金头铁面，巨天力士各千四百人，手把金槌铁杖，凡犯玄科，死魂各付所属狱，身为力士铁杖所棰，方劫为一掠，三掠乃得还补三涂之责。”有些神灵生前好道，死后任职酆都。《无上秘要》卷83《得地仙道人名品》：“辛玄，字延期，陇西定谷人，辛隐之子，辛毗七世祖也。好道行度，秦川溺死，西王母、酆都北帝愍之，敕命三官摄取形骸还成人，度名南宫，今差领东海侯禁元中郎将，为吴越鬼神之司。”(道藏2/235a)同卷《得九宫道人名品》曰：“许肇，字阿，仙侯七世祖，先在酆都为东明公右师晨。”(道藏2/238b)又曰：“许副，字仲先，仙侯父也。先在酆都为弹方侯。”(道藏2/238b)
《太上洞玄灵宝三元品戒功德轻重经》：“正月十五日，上元校戒之日。七月十五日，中元校戒之日。十月十五日，下元校戒之日。此一年三日，皆地上及五帝五岳灵山、三界神官，及诸水府三官司罚。无穷无深、无远无近、无大无小一切神灵，皆同上诣上三天玄都三元宫中，皆赍诸天地上得道及未得道见在福中及兆民生死缘对宿根簿录，功过轻重，列言上天。”(道藏6/883a)各宫府也有自己的校戒日，例如，每月十四日元始就会上玉京山通阳清微宫与众神一起考校天下学道之人的年月功过及鬼神之事，在这一天，元始敕令太一使者与北酆伯使者周行天地，司察人神功过深浅，有功者记名仙籍，有过者移还鬼府。《无上秘要》卷9《众圣会议品》：“元始灵宝东北天大圣众至真尊神、妙行真人、无极大道太上万度万生神皇、无上玄老君常以月十四日上会灵宝玄都玉京山通阳清微宫，奉斋朝真文，校天下学道年月功过及鬼神之事。其日，敕太一使者下与北酆伯使者周行天地，司察人神功过深浅，列言上宫，有修斋立德，即勒录九天，记名仙籍，鬼神随功进秩，人鬼有罪移还鬼府。”(道藏25/27c)同卷《众圣会议品》又曰：“元始灵宝西南天大圣众至真尊神，无极大道天皇老人、南极元真君、洞阳太灵，常以月二十四日上会灵宝太玄都玉京朱宫，共集考校三官九府、五岳北酆、太山二十四岳，罚刑簿目，鬼神天人责役轻重之事。其日，敕北辰下与三官考召，北部敕奸，周行天下，覆校诸司，兼察万民善恶列言。其日，有修奉灵宝真经，烧香行道，执斋持法，则北辰列言善功，上宫记名，削除罪录，得为种民；有违科犯律则长充鬼役。”(道藏25/28b)每月二十四日元始又会上太玄都玉京朱宫与众神一起考校三官九府、五岳北酆、太山二十四岳，罚刑簿目，在这一天，元始敕令北辰与三官、敕奸考察万民善恶，善功记名，削除罪录，得为种民，违科犯律则长充鬼役。太岁甲子庚申之日，水官三宫并地上五岳真仙、玉女常下诣汤谷、清泠、北酆都三宫校集九府生死簿录(道藏2/209c)。《元始五老赤书玉篇真文天书经》卷下：“元始灵宝东北天大圣众、至真尊神、妙行真人、无极大道、太上万度万生神皇、上玄老、元灵老君，常以月十四日上会灵宝玄都玉山通阳青微宫，奉斋朝天文，校天下学道年月功过及鬼神之事。其日敕太乙使者，下与北酆都伯使者，周行天地，司察人神功过深浅，列言上宫。有修斋立德，即勒录九天，记名仙籍，鬼神随功进秩，人鬼有犯，移还鬼府。”(道藏1/794b)《元始五老赤书玉篇真文天书经》卷下：“元始灵宝西南大圣众、至真尊神、无极大道天皇老人、南极元真君、洞阳太灵君，常以月二十四日，上会灵宝太玄都玉京朱宫，共集考校三官、九府、五岳、北酆、泰山二十四狱罪刑簿目，鬼神天人责役轻重之事。其日敕北辰，下与三官考召、北部刺奸，周行天下，覆校诸司廉察万民善恶，列言朱宫。其日有修奉灵宝真经，烧香行道，执斋持法，则北辰列言善功，上宫记名，削除罪录，得为种民。有违科律则长充鬼役，不免三涂五苦之中。”(道藏1/795b)
三界四司、岳渎隍社凡遇三元八节、五腊三会，都要进行考校天下学道年月功过及鬼神之事，严东说：“地上五岳、四维、八极神仙真人以八节日下诣清灵洞阳北酆三宫，集校诸地上生死功过罪福。众官齐到，三宫九府四十二曹，考召官属，各操生死青黑二簿，列言三宫。”(道藏2/204c)《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卷3：“三界四司、岳渎隍社，凡遇三元八节、五腊三会，考校功过，毫发无私，若能持善修福，则延寿长年；为恶致祸，则灭筭除年，录送酆都泉曲矣。”(道藏2/317b)又曰：“其罗酆之府，有万鬼群，本欲遏绝人之寿筭，以断人之命根，不欲仙道之成也。”(道藏2/317c)《玉清无极总真文昌大洞仙经》卷5：“《玄契》曰：真人得洞微清净，圣耳梵通，无碍无障，内外虚明，闻一切音声，能斩酆都山泰杀谅事宗天宫恶根、地根、魔籍、鬼帐，常以丹果供养元始天王，结带生核，进登鬼仙。”(道藏2/647c)严东说：“人有善功者，大圣开玄夜之户，酆都度八难之场，七祖于是而还幽魂，于是而光上帝育养始生之神，司录则度筭于南宫也。”(道藏2/204c)《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内义》卷5：“都者，九幽之酆都。人有善功则玉真开长夜之户，酆都度八难之场。七祖还生，幽魂扬光也。”(道藏2/379c)罪人恶人要受到酆都的惩罚，修福者延寿长年，为恶者灭算除年。
违科犯戒的受道者也要受到酆都的惩罚，甚至长没北酆，万劫不还。《云笈七签》卷4《道教经法传授部·玄都九真盟科九品传经篇》：“《太上素灵洞真玄经》……受者不依盟科，皆失明形残，七祖父母被受酆都之责，万劫还生非人之道，学者慎之。”(云笈63)又曰：“《七变舞天经》……师犯上科，夺玉童玉女，减筭夺纪，注名度还北酆。”(云笈65)又曰：“《金真玉光》、《玉佩金珰》、《玉清隐书》……依科不得有阙，阙则师夺玉童玉女，注名还度北酆。”(云笈66)又曰：“《七星移度》、《白羽黑翮飞行羽经》、《飞步天纲蹑行七元》、《太上隐书》、《灵飞六甲》，皆太上太帝君、太极太微天帝君登空之道，隐化之章，秘在太上琼宫之上、紫房之内。……不依科而传，罪延七玄之祖，长充北酆鬼役，十苦八难。已身被风刀之考，身没幽源，万不得仙。”(云笈66)又曰：“《灵飞六甲》……天科以信质心，不得有阙。阙则违科，师夺玉童玉女，除落青簿玉名，移还北酆。”(云笈67)道经反复宣称：如果受经者不依盟科，就会失明形残，七祖父母被受酆都之责，万劫还生非人之道，因此，学仙的人应该慎之又慎。
根据道教“天人合一”的思想，天地水三官六府百二十曹对应人身中亦有三宫六府百二十关节。《太上洞玄灵宝三元品戒功德轻重经》：“人身中亦有三宫六府百二十关节，三万六千神。人身行恶，身神亦奏之三官。人身行善，则度其仙名。生死罪福，莫不先由身神，影响相应，在乎自然也。人禀气而生，气结成神，人能养气，神则长在，内思守真，真不离身。有得太玄延生之符，三万六千神则结气而见形，共举人身，白日登天，驰骋云驾，升入虚空。丧精失气，万神奔落，神游气散，空尸形亡也。”(道藏6/879c)三宫六府百二十关节的身神与天地水三官六府百二十曹直接相通，人的生死罪福最先由身神决定。
北都罗酆对应人身则为肾之下。萧应叟《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内义》：“以身而言，三田为三界，上自泥丸，下至涌泉，为无极神乡。大肠小肠为泉曲之府，肾之下为北都罗酆。”(道藏2/361c)《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卷3：“北都罗酆在人身即爱河欲海也，不能窒欲养心，则妄念纷飞，皆为妖魔精矣。阿人歌咏空洞之章，以摄制罗酆之鬼，趣束送之、斩馘之，使妖魔六鬼之锋刃顿尔泯息，内功外行既积，万善日备，则诸天之正炁荡荡，我道由此而兴隆矣。”(道藏2/317c)
“酆都”本谓罗酆山洞天六宫鬼神治事之所，后来用以附会原属四川省、现属重庆市的丰都县。《崔公辅取宝经不还验》：“官人曰：‘使君固应忘之矣！某是华阴县押司录事巨简，使君初官，曾获伏事庭庑。近奉天符，得酆都掾地司所奏，使君任酆都县令之日，于仙都观中，取真人《阴君宝经》四卷，至今不还，天符令追生魄勘责。’”(云笈2635)此“酆都”就是指现在的丰都县。
五、摆脱“北都罗酆”鬼魔纠缠的办法
世人摆脱“北都罗酆”鬼魔纠缠的办法有：
1.知宫门名，辅以符咒。《登真隐诀》卷中：“世人有知酆都六天宫门名则百鬼不敢为害。”原文夹注：“鬼辈闻人知此名，则言是天宫之主领者，故不敢犯害。”(道藏6/613c)知酆都六天宫门名，鬼辈就不敢伤害此人。《真诰·阐幽微第一》：“世人有知酆都六天官门名，则百鬼不敢为害。欲卧时，常北向祝之三遍，微其音也。前云官名，今云门名，是为门亦因宫为名，宫直是虚号，门则有榜题，百鬼皆见，而人今亦知之，故所以畏伏也。”(真诰471)(按：此句的“六天官门名”当为“六天宫门名”，“前云官名”当为“前云宫名”。)《云笈七签》卷45《秘要诀法·寝卧时祝》引《真诰》云：“世人有知酆都六天宫名者，则百鬼不敢害。欲卧时，常先向北祝之三遍，微其音也。祝曰：‘吾是太上弟子，下统六天。六天之宫，是吾所部。不但所部，乃太上之所主。吾知六天门名，是故长生。敢有犯者，太上斩汝形。’”(云笈1021)知酆都六天宫名，再辅之以符咒，百鬼就不敢为害了。《登真隐诀》卷中：“辟诸鬼邪之气，夕中先祝石笥文，乃读此项梁城作酆宫颂，曰：‘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姻，勃若景曜华。武阳带神锋，恬照吞清河。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其颂有二万言，今略道六天之宫名钞出之耳，夜中亦可微读之，亦云辟鬼。”(道藏6/614a)此文中“纣绝”、“谅事”、“武阳”、“恬照”、“七非”、“连宛”就是上面六天洞宫门之名，其中“武阳”就是“五城”。因此，原文夹注说：“此既有宫门之名，故鬼亦畏之。”(道藏6/614a)
2.诵咏道经，摄伏群魔。道经有神力，能召星官，明度数，正天分，制北酆，正鬼气。如《元始五老赤书玉篇真文天书经》卷上说：“《南方赤帝灵宝赤书玉篇》上三十二字，书九天洞阳之馆，主九天神仙图箓金名。其下三十二字，书三炁丹台，主召星官，明度数，正天分。其下四十字者，主制北酆，正鬼气。”(道藏1/779a)伯2606号《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这里的“洞章”是指道经。“歌洞章”就是诵读道经。严东说：“咏洞章以召北酆之魔鬼，不得妄为杀害，有犯即斩，以佐天治也。”(道藏2/232b)李少微说：“魔王言我受符命，常歌洞章，制摄酆都，束送魔鬼，有为祆害则刑戮绝之也。”(道藏2/232c)青元真人说：“且北都罗酆有六天洞宫，一宫各有一大魔王，司之部属甚多，不可数穷，耗人为事，忏恼学人，皆所致之。故天尊摄之，以保学人也。”(道藏2/275a)薛幽栖说：“何人能歌此空洞之章，摄御罗酆之鬼，则无遏筭之虑，自远夭伤之患。”(道藏2/232b)《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卷1：“万鬼群即妖魔精六鬼锋也，我能摄伏之、束送之、斩馘之，则天气日长于我，而仙道日成于我矣。”(道藏2/317b)《云笈七签》卷103《纪传部·传·翊圣保德真君传》：“道士周务本尝诣宫奏词一通，乞降真语。真君降言曰：‘汝有词言慕上天，其如心意隔关山。仙宫不远如指掌，内外工夫全未圆。阴官察录无谴过，免坠酆都数百年。依吾所语合吾道，要复三清应不难。’”(云笈2240)《云笈七签》卷7《三洞经教部·本文·说三元八会六书之法》：“一者主召九天上帝，校神仙图箓，求仙致真之法。二者主召天宿星官，正天分度，保国宁民之道。三者摄制酆都六天之气。四者敕命水帝，制召龙鸟也。”(云笈113)“六天之气”是指六天洞宫的鬼气，读诵三元八会六书、诸天内音，服御求仙，就可摄制酆都鬼气，飞升登天。
3.叩齿祈神，通真达灵。道教称，本命八节之日，向某方叩齿就能消除死籍，记上生籍。伯2576vb号《上清三真旨要玉诀》：“立冬之日正中，西北向叩齿卅二通，仰呪曰：玄阴御晨，四运回天，八炁交度，三五周还，上帝告命，日吉启辰，奏名清宫，上补帝臣，承天顺命，拜谒玉晨，北酆落死，南宫度名。”按照秘法进行咒诵也能收到“北酆落死，南宫度名”效果。《云笈七签》卷45《秘要诀法·寝卧时祝》：“《北帝祝法》：‘北帝神祝之法，若非制鬼神，常持者，可微微而诵，自然除秽恶、灭三尸、消故气，鬼魅邪精永不敢近。久久持之，北帝每差天丁侍卫。若制伏用事，乃可高声诵，持法面北，叩齿三十六通，存五神，诵持四言一叩齿。……若冥夜白日得祝，为常祝也。鬼有三被此祝者，眼睛盲烂，而身灭矣。此上神祝，皆斩鬼之司名，北帝秘其道。若世人得此法，常能行之，乃不死之道也。男女大小皆得行之，此所谓北帝神咒杀鬼之法。鬼常畏闻，困病行之立愈。叩齿当临目存见五脏，五脏具，五神自然在身。酆都中秘此咒法，令密耳，不可泄非其人也。’”(云笈1022)帝君捕神祝能够摧割酆山山精。《云笈七签》卷46《秘要诀法部·帝君捕神祝》：“凡道士独宿山林，而多为山精恶鬼所犯试者，当叩齿二七通，闭气咒曰：‘吾昨被帝君召，摄领真元，令我封掌此五岳，摧割酆山山精。万灵受事，俱会帝前，七神所引，三元司真。若有小妖，实时枭残。山精泽尉，速来奉迎。神师口命，上闻三清。一如大洞之法，不得稽停。’”(云笈1035)上面出自帝君捕神祝伐山精百鬼法，山神地祇房祠正气之神听到此咒就会前来侍卫扣齿祈神之人。
4.清静斋戒，奉法好道。《玉清无极总真文昌大洞仙经注》卷5：“道言：尔时此卷以六根并性命、精血、津液、手足等修证妙行，若六根清净，不堕酆都六洞。”(道藏2/637b)同卷又曰：“《玄契》曰：真人得洞观清净，道眼始通，无障无碍，内外洞明，照见一切，能斩酆都山纣绝阴天宫恶根、地根、魔籍、鬼帐。”(道藏2/644c)六根清净，斋戒奉道，道眼始通，就能斩断酆都恶根、地根、魔籍、鬼帐。《云笈七签》卷96《赞颂部·赞颂歌·辛玄子诗三首并序》：“玄子字延期，陇西定谷人也。汉明帝时谏议大夫上洛云中赵国三郡太守辛隐之子也。玄子少好至道，遵奉法戒，先世殃流，享年不永，没命于长津。西王母见我苦行，酆都北帝愍我道心，告敕司命，传檄三官，摄取形骸，还魂复真，使我颐胎，位为灵神。”(云笈2103)辛玄子好道奉法，感动王母、北帝，司命、三官摄还魂魄，颐胎成神。
5.积善立功，旋香礼愿。《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卷4：“飞洒玉都，明魔上门。……都者，九幽酆都。人有善功，则玉真开长夜之户，酆都度八难之场。七祖返生，幽魂还光也。”(道藏2/323c)人们要摆脱酆都的惩罚仅有诚心、念经是不够的，还要有善功。《无上秘要》卷22《三界宫府品》：“朱宫，右在太玄都玉京山，元始灵宝西南天大圣众、至真尊神、无极大道、天皇老人、南极元真君、洞阳大灵，常以月二十四日会于此宫，考校三官九府、五岳北酆、太山二十四狱罪刑簿目。”(道藏25/60b)元始诸神每月二十四日会于朱宫考校三官九府、五岳北酆、太山二十四狱罪刑簿目。如果有善功，元始就会让老者反婴，死者复生。《无上秘要》卷91《升太微宫品》：“太微二十四真人俱与身中神明合宴于混黄之中，共景分于紫房之内，托形气于千涂。回耆艾以反婴，改死籍于北酆，受长存乎帝乡，出入玉清，寝止太微。”(道藏25/255c)如果人们心怀异念，亏忽天格，就要受到北酆的惩罚，也就成不了神仙了。《无上秘要》卷55《太真下元斋品》：“《三元篇》曰：登斋之日，当选高称通灵释微才智慧朗之人以为斋主，上高座诵说法义，次者和之，同斋皆静坐闲听，伏受法化，不得慢略，外形托斋，内怀异念，亏忽天格，为司官所纠，罚以五帝神兵，移名北酆，不得又登斋堂。”(道藏25/206c)又曰：“《三元篇》曰：登斋之日，男女当以学深浅次之，容序雅步，旋香礼愿，每令如法，坐起卧息不得混杂，更相戏笑，无有尊卑，为诸天所笑，鬼神所慢，犯者为司官所纠，罚以五帝神兵，移名北酆，不得又登斋堂。”(道藏25/206c)如果行道修斋之时怠慢无礼，不敬神灵，五帝神兵就会行使惩戒，将此人移名至北酆鬼府。
凡人如果知道六天洞宫之门名，并且辅以符咒，百鬼就不敢为害；诵咏道经，就能号召北酆魔鬼，百鬼就不敢妄为杀害；叩齿祈神，通真达灵，就能消除死籍，记上生籍；清静斋戒，奉法好道，就能摄骸还魂，位为灵神；积善立功，旋香礼愿，就能七祖返生，幽魂还光。以上几种方法都能帮助世人摆脱“北都罗酆”百鬼群魔的纠缠。
六、结语
“北都罗酆”是北海九幽之山名，是道教所称的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是由天地重浊之炁凝结而成的。“北都罗酆”又名玉都、罗酆、酆都、北都、北罗酆、北酆都宫、罗酆宫、酆都泉曲府、酆都右府、北都泉曲府等等，位于天地之极北，高二千六百里，方圆三万里，是道教地府所在地，三界六天北帝大魔王治其中，故有“鬼都”、“鬼府”、“鬼狱”之称。
“仰推梵炁之旋箕，俯测酆都之泉曲”(道藏2/187c)，对“北都罗酆”等词的考察有助于人们进一步了解晋唐道教的地狱世界，可使人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和了解土生土长的道教文化。
注释：
①[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142c页。
②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增订本)，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52页。
③《道藏》，北京：文物出版社等，1988年，第2卷第209b页(后文出处及页码省作“道藏/b”)。
④[日]吉川忠夫、麦谷邦夫：《真诰校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469页(后文出处及页码省作“真诰+数字”)。
⑤[宋]张君房：《云笈七签》，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第1022页(后文出处及页码省作“云笈+数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