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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丘处机的历史功绩


来源:(《弘道》2007年第2期)/西安万寿八仙宫    作者:    发布时间:2015-01-24 12:57:02    阅读次数:1056




丘处机从金大定七年(1167)拜王重阳为师,至元太祖二十二年(1227)仙逝于燕京长春宫,整整为全真道奋斗了六十年。在这六十年中,他凭着超人的意志与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志行苦修,立观度人,济贫拔苦,劝孝止杀,不但对全真道的兴旺发达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使中原人民受惠良多,成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思想家与宗教家,对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历史文化、生活方式、社会习俗与价值观念等许多方面产生重要影响,“堪称中国道教史上的第一人”。[1] 

 

 一、振兴全真的一代宗师 

 王重阳在终南山活死人墓苦修时,曾在活死人墓四周各植海棠一株,以喻将来“使四海教风为一家”[2](第三册,P372)之意。“使四海教风为一家”是王重阳终生的理想。但直到他去世,这个理想并未实现。临终之际,他把实现这个理想的希望寄托在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与丘处机四名弟子身上,而且还特意对丘处机寄予厚望,称其将来定能振兴教门。王重阳仙逝后,虽然马钰秉承师志,苦心修道,婆口传教,但由于金统治者对全真道采取压制政策,使全真道在马钰有生之年,一直处于惨淡经营之中。马钰见师梦难圆,便把振兴全真的重任托付于丘处机,他对丘处机言:“吾没之后,教门当大兴,四方往往化为道乡,公正当其时也。”[2](第三十四册,P498)丘处机果然不负众望,在金宣宗兴定四年(1220)春,他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不顾七十多岁高龄,西行觐见成吉思汗,得到成吉思汗的信任与支持,从而把全真道推向全国,最终实现了王重阳“使四海教风为一家”的理想。 

 

在中国道教史上,假若说全真道是“道教中之改革派”[3](P576),那么,在全真道教史上,丘处机则是富有创新精神的一代宗师。他在继承王重阳、马钰在全真道初创时期所确定的教义、教规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的修炼实践与传教经验,对全真道进行大胆创新与改革,不仅使全真道更能适应于当时的社会,而且也扩大了全真道的信众范围,使全真道得以迅速发展,最终在元初成为在全国影响最大、信众最多、声誉最好的道教宗派,并在明代以后,与正一派并驾齐驱。这一切都与丘处机对全真道的不懈弘扬与大胆创新分不开。具体讲来,丘处机对全真道的贡献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 

 

(一) 开拓创新。 

 

在早期全真道发展过程中,丘处机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他对王重阳、马钰以来全真道几乎所有理论领域都有所突破,形成了自己独具一格的理论形态。在性命理论上,丘处机继承王重阳“性命双修”、“先性后命”的理论宗旨,并结合自身的修炼实践与当时传教的需要,把全真道“三分命工,七分性学”[4](第十一册,P285)的性命理论,转变为“只称性学,不得称命功”[4](第十一册,P285)。虽然丘处机越来越重视性的修炼,但他并不是不言命功,他仍然没有脱离王重阳确立的性命双修的内丹理论宗旨,而是结合全真道迅速发展和普通信众越来越多的历史事实,把全真道分成精英阶层与普通信众两个层次,并分别教以不同的修炼方式。对于精英阶层,丘处机在教给他们修性理论的同时,也传授一些修命的方法;但对于普通信众,他则主要借用佛教因果报应说,劝说他们积德行善,偶尔也传授一些性学的内容,至于命功则绝口不谈。丘处机这种因材施教的教育方式,使大多数信众都可以从全真道那里获取精神的满足,从而扩大了全真道的影响。 

 

在儒、释、道三教关系上,丘处机继续遵循自王重阳以来所坚持的“三教合一”的指导思想,但与王重阳对三教平等、三教一家与三教同源都有所提倡不同,丘处机更强调三教同源。与王重阳、马钰相比,丘处机在更大程度上吸收了儒家的处世方式与禅宗的修养理论,在儒家积极入世、济世救人思想的影响下,他对马钰所倡导的清静无为的修道方式进行变革,形成了以“有为为主,无为为客”、“有为为体,无为为用”的处世态度;在禅宗心性理论的影响下,他把全真道的修性方式,由王重阳的“识心见性”[2](第十九册,P740)改造为“心空性见”[4](第十一册,P284),使全真心性理论表现出更多的禅学特征。虽然丘处机比王重阳、马钰从儒家与佛教那里吸收了更多的内容,但他在处理儒、释、道三教关系时,更强调道教的主体性地位,表现出积极向传统道教靠拢的致思趋向,从而脱离王重阳三教平等的初衷,为元代佛道之争埋下隐患。 

 

丘处机还把王重阳所推崇的“功行双全”的修炼方式,发展为“内日用”与“外日用”相结合的修养理论。而且与王重阳相比,他更重视“外日用”在修道过程中的作用,把大起尘劳、事上磨练作为全真道修性与积累功德的主要方式。就是在“内日用”的具体方法上,丘处机也颇有自己的心得体会,他不仅从佛教禅宗那里汲取营养,把王重阳所提倡的“识心见性”的修性理论进一步具体化与步骤化,提出由去欲到止念、由止念到心定、由心定到心空、由心空到性见、由性见到成道的修性过程,而且还对全真道内丹修炼理论进行总结,写成《大丹直指》一书,使历来秘而不宣的内炼秘诀得以见天日。在《大丹直指》与《邱祖语录》中,丘处机结合自己的修命实践,分别提出“昼行命蒂,夜行性根”[2](第四册,P402)与“回光复性”[4](第十一册,P286)的修炼方法,使全真内丹理论有突破性进展,对后世产生重要影响。 

 

(二)大阐玄风。 

 

全真道虽由王重阳创立,但却是丘处机把其发扬光大。金大定七年(1167)拜师王重阳之后,丘处机便随师在山东传教,在短短二年多时间里,王重阳在山东登、莱、宁海三州建立起了五个全真道下层民众组织,使全真道风靡海上。作为全真七子中第一个拜师王重阳的弟子,丘处机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辅助作用。王重阳仙逝之后,丘处机隐居磻溪、龙门十三年,一边修道,一边传道,与曹王妃、京兆统军夹谷龙虎等皇亲贵胄结下深厚友谊,使全真道在金统治上层得以传播。金大定二十八年(1188),丘处机又应金世宗之召,亲赴金都,为金世宗与大大王、六大王等,讲授修身养生之道与治国安邦之策,不仅进一步在金上层社会中宣扬了全真道,而且还以诚实的态度与高超的道行,得到金世宗器重。在得旨还终南之时,丘处机又不失时机一路立观度人,传播全真道,使马钰在陕西弘道的成果得到进一步巩固。 

 

金章宗继位后,由于对全真道实行严格控制政策,甚至禁绝全真道,在这种情况下,丘处机东归山东栖霞故里,依托王重阳、马钰、王处一等在山东打下的坚实基础,韬光养晦,志炼形骸,伺机再起。金泰和三年(1203),刘处玄升仙于武官灵虚观,丘处机嗣任全真掌教,与王处一、郝大通一起继续弘扬全真道。在这一段时间内,丘处机分别于金泰和五年(1205)与金大安元年(1209)两度游崂山,从而把全真道传播到崂山,为日后崂山全真道的兴起打下基础。金崇庆元年(1212)郝大通仙逝于宁海先天观,王处一也于金兴定元年(1217)在圣水玉虚观升霞,丘处机成为全真七子中仅存的宿老,独自承担起弘道的历史重任。 

 

金贞祐四年(1216)至兴定三年(1219)之间,南宋、金多次聘请丘处机出山,但都遭到他的拒绝。兴定三年(1219)五月,成吉思汗派遣使臣刘仲禄持诏敦请丘处机,十二月,刘仲禄到达莱州昊天观,见到丘处机。丘处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接受成吉思汗的邀请,不顾七十三岁高龄,带领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八名弟子,西行几万里,历时四年多,终于在雪山之阳见到成吉思汗。并以其诚实的态度与独特的个人魅力征服了成吉思汗,得到成吉思汗的赏识与器重,授予他多项特权。丘处机依靠这些特权,随处立观、广开教门,使全真道成为元初影响最大的宗教派别,为全真道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三)建立宫观。 

 

丘处机在弘扬全真道的过程中,不失时机立观度人,为全真道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早在金大定二十六年(1186)丘处机由龙门山迁往终南祖庵途中,路经汧阳石门,见风景秀丽,就化地数亩,建全真堂,命弟子蒲察道渊住持。到达终南祖庵之后,丘处机又对终南祖庵进行扩建。当年马钰在终南祖庵坐环修真之时,严格遵守王重阳苦行的原则,对祖庵并不着意修造,所以当时的祖庵只不过是茅庵几间而已,经过丘处机的这次修建,祖庵才初具规模。金大定二十八年(1188),丘处机被召赴阙,金世宗为其敕造官庵,并命他在庵内塑造纯阳、重阳与丹阳三师像。在得旨还终南祖庵的路上,丘处机利用金世宗召见他这件事,趁机弘扬全真道,一路上不断建造宫观,当时在他主持下建造的宫观有苏门资福、马坊清真、孟州岳云、洛阳长生等。回到祖庵之后,丘处机又主持对祖庵进行了第二次修缮,使祖庵规模得到更进一步扩大。 

 

金章宗明昌二年(1191),丘处机东归山东栖霞,以故居为基创建滨都观,滨都观规模宏大,号称“东方道林之冠”[2](第十九册,P734)。回到山东之后,丘处机在登、莱、宁海三州传道过程中,也不断在各地建造宫观。据《牟平县志》记载,在烟霞洞东北里许,有彭城先生所建神清观,金泰和中,丘处机曾加以修缮,又即其地请观额为“神清”。牟平县南有范园,即当年王重阳与马钰相会之处,后来为了纪念这一段仙话,范园的主人在园中建庵,让马钰居住。马钰死后,丘处机继领此庵,并把它扩建为玄都观,丘处机应成吉思汗之诏后,奉旨改玄都观为玄都宫。尤其是刘处玄仙逝之后,丘处机成为全真掌教,在他主持下,登、莱、宁海三州的全真道庵,要么得到重新修缮,要么获赐观额,这都为全真道的未来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元太祖十五年(1220),丘处机应成吉思汗之召,西行觐见。第二年,路经阿不罕山,留下宋道安等九人,建立栖霞观,从而把全真道传播到西域。觐见之后,成吉思汗授予丘处机在其所辖领域内随处立观的特权。早在西行觐见归来的途中,行至盖里泊,丘处机就已明确把“立观度人”,作为全真道修行之先务。回燕京之后,丘处机派遣弟子到全国各地,把许多毁于兵火的道观,重加修缮,一时间,在中国北方,全真宫观比肩而立,随处可见。 

 

(四)广开教门。 

 

除了在各地随处建立宫观外,丘处机还广开教门,为全真道培养了一大批教门骨干力量,促使了全真道在元初的兴盛。早在丘处机在龙门隐修期间,就已经开始收取弟子。金大定十九年(1179),赵九古于华亭拜马钰为师,马钰命其前往陇州龙门山供侍丘处机,遂转投丘处机门下,丘处机为其易名道坚,赵道坚后来被尊为全真龙门派第一代律师。金大定二十一年(1181),蒲察道渊前往龙门山拜丘处机为师。金大定二十二年(1182),马钰因牒发事东归山东宁海,金大定二十六年(1186),丘处机由龙门迁往终南祖庵,主持陕西全真道事,许多马钰在陕西所收的弟子,比如,乔潜道、李冲道、于通清、宋明一、吕道安、毕知常、于志道等,在马钰东归或仙逝后都追随丘处机,乔潜道、李冲道等还转投丘处机门下。 

 

金明昌二年(1191),丘处机东归山东栖霞后,又在山东收取大批弟子,比如,李志常、李志源、张志素、潘德冲、夏志诚、綦志远、孟志远、宋道安、鞠志圆等,都在此时拜丘处机为师,还有一些刘处玄、王处一的弟子,在刘处玄、王处一仙逝后,也改投丘处机门下,比如,尹志平、于志可、宋德方等,原来都是刘处玄的弟子,后来追随丘处机。丘处机觐见成吉思汗回来之后,更是“玄风大振,道日重明,营建者棋布星罗,参谒者云骈雾集,教门弘阐,古所未闻。”[5](P588)丘处机趁机大开教门,广度弟子,从其门者不计其数。丘处机所收的这些弟子,后来都成为全真教门的骨干力量,为全真道的兴旺发达做出巨大贡献。尤其是丘处机西行觐见成吉思汗时所带领的十八弟子,更个个是杰出之士,比如,尹志平、李志常曾先后担任全真掌教,宋德方曾开凿石窟、续修道藏,綦志清、潘德冲等也都曾担任地方道官,成为丘处机之后全真道的中坚力量。 

 

(五)开宗立派。 

 

全真七子曾各自立派,马钰创遇仙派、谭处端创南无派、刘处玄创随山派、丘处机创龙门派、王处一创嵛山派、郝大通创华山派、孙不二创清静派,但在这七派之中,丘处机所创立的龙门派后来影响最大。龙门派在明代中后期开宗立派,上宗丘处机,下宗丘处机的第一位弟子赵道坚。明代之后,风靡一时,成为明末清初全真道中影响最大的一个支派,它在全真道中的地位,可以与临济宗在佛教禅宗中的地位相当,故有“临济、龙门半天下”之说。 

 

二、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 

 

全真道创始人王重阳,幼习儒业,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是一位具有救世情怀的宗教家。他在创立全真道之初,就把“普济群生,遍拔黎庶”作为创教目的,他言:“普济群生,遍拔黎庶。银艳冲盈于八极,彩霞蒸满于十方。渐生良因,用投吉化,有缘固蒂,无果重生。人人愿吐于黄芽,个个不游于黑路。”[2](第二十五册,P788)在全真七子中,丘处机身世最苦,自幼丧母,家境贫寒,备尝人间酸辛,对百姓疾苦有深切体验。同时,生长在齐鲁大地上的丘处机,深受儒家文化熏陶,他对王重阳苦心孤诣的救世精神有一种心灵上的自然相应,因此,在全真七子中,丘处机最富有儒家精神与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在他一生中,他济贫拔苦、劝善止杀、救死扶伤、保全文化,使中原人民深受惠泽。姬志真《长春真人成道碑》称赞丘处机言:“曩者国朝初兴,天兵暂试,血流川谷,肉厌丘原,黄钺一麾,伏尸万里,马蹄之所及无余地,兵刃之所临无遗民,玉石俱焚,金汤齑粉。幸我真人,应召行在,微言再奏,天意方回,许顺命者不诛,指降城而获免,谕将帅以愍物,勉毫杰以济人。在急者拯以多方,遇俘者出以资购,婢仆之亡,从道者皆恕,卑贱之役,进善则放良。救人于涂炭之中,夺命于锋镝之下,使悛恶而从善,皆道化之弘敷也,天下之受庇者多矣。”[5](P588)总起来讲,丘处机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 济贫拔苦。 

 

金宣宗贞祐三年(1215)至兴定元年(1217),丘处机在登州,由于连年战乱,又加上饥馑与瘟疫,山东百姓死者不计其数,致使胶东一带饿殍盈野。丘处机为救民众于水火,曾希望金统治者能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但当时的金统治者忙于战争,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灾民,丘处机眼见依赖金统治者无望,不得已,把诸处全真道观所存余粮分与饥民,而且还亲自带领全真弟子,勤耕苦作,争取收获更多的余粮以赈济灾民。但仅靠全真弟子的力量微乎其微,面对饥饿仍然在不断夺去百姓的生命,丘处机无奈之余,以《愍物》诗二首叩问苍天,其一云:“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万灵日夜相凌迟,饮气吞声死无语。仰天大叫天不应,一物细琐徒劳形。安得大千复混沌,免教造物生精灵。”其二云:“呜呼天地广开辟,化出众生千百亿。暴恶相侵不暂停,循环受苦知何极。皇天后土皆有神,见死不救是何因。下土悲心却无福,徒劳日夜含酸辛。”[2](第二十五册,P824)丘处机悲天悯人的救世情怀昭然若揭。据《长春真人西游记》记载,丘处机西行觐见成吉思汗,路经邪米思干,见当地百姓苦于战争,死伤遍野,生活无着,他便与随行弟子,“有余粮则惠饥民,又时时设粥,活者甚众。”[2](第三十四册,P493)丘处机这种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深深影响了全真弟子,弟子们谨遵师训,不断做出济世惠民的举动,深受百姓爱戴。 

 

丘处机济贫拔苦的救世行为,还表现在他不断主持各种醮事上。斋醮本来是传统道教的一种宗教活动,它主要是用一定的宗教仪式来达到超度亡灵、祈求上天等目的。在全真道初创时期,很少举行斋醮活动,虽然王重阳不反对斋醮,但也绝不提倡斋醮。但是,到丘处机的时候,却大肆举行各种醮仪,这一方面表现出全真道向传统道教归复的特征,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丘处机欲济世救民的宗教情怀。在《磻溪集》中,丘处机经常有参加或主持各种斋醮的诗词,比如《福山县黄箓醮感应》、《赴蓬莱狄氏醮》、《赴潍州北海醮》、《昌阳黄箓醮》、《登州修真观建黄箓醮》、《九日虢县修朝真醮》、《九月十八日西虢刘氏醮》等,由此可知丘处机举行醮事的频繁。在西行觐见途中,丘处机也不断举行各种醮事,除一些像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等道教例行醮事之外,丘处机所主持的醮事,主要是为超度亡灵与为民祈福而设。元太祖十五年(1220)四月,丘处机在天长观设醮超拔亡灵。在觐见成吉思汗回来的路上,行至野狐岭,宋德方等在野狐岭设醮超度亡灵,得到丘处机的赞赏。元太祖二十年(1225)九月,荧惑犯尾宿,主燕京灾,丘处机在宣抚王楫的邀请下设醮退荧惑。元太祖二十一年(1226)五月,燕京大旱,丘处机又应燕京官民的邀请,作祈雨醮。元太祖二十二年(1227)夏天,燕京又旱,丘处机又作祈雨醮。虽然斋醮是一种宗教性活动,具有一定非科学性,也不一定对百姓产生多少作用,但丘处机的这些行为,却充分体现了他怜民、爱民、救民的宗教情怀。 

 

(二) 劝善止杀。 

 

早在道教产生之初,就吸收中国古代传统的天志、明鬼、天人感应与阴阳灾异思想,在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中,就已经提出较为成熟的“承负说”。“承负说”的实质就是通常所说的善恶报应论,《太平经》提出“承负说”的目的,在于劝人行善。全真道立教之初,就把传统道教的“承负说”与佛教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说相结合,形成自己独具一格的劝善方式,这种方式在丘处机那里得以成熟与完善。丘处机经常运用因果报应论来劝人积功累德,并把积功累德作为成仙的必要条件。在《长春真人寄西州道友书》中,丘处机就集中宣扬了这种观念,他以佛教的生死轮回为理论基础,突出强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论。丘处机宣扬因果报应论的目的是劝人早早修道,以脱生死轮回之苦,具有一定的宗教性,但在客观上,他劝人多行善事、积功累德,对于社会风气的改良与民风的陶冶,起到一定积极作用。弋彀在《清和妙道广化真人尹宗师碑铭》中,对全真道的社会教化功能作了充分肯定,他言:“风之所靡,狠戾易心,强梗顺命,革烦苛为清净,化汤火为衽席,挈一世鄙夭之民,跻之仁寿之域。”[5](P567) 

 

丘处机生存于金末乱世,目睹南宋、金、蒙古之间的战争,给无辜百姓带来极大灾难,他坚决反对战争与杀戮,拥护仁爱与和平。在金大安三年(1211),蒙古大军逼近山东,眼见山东百姓又要遭受战争之苦,丘处机心急如焚,只身前往燕京进谏,但当他到达燕京后,恰逢宫廷政变,进谏没有成功。金宣宗贞祐二年(1214),山东发生农民起义,金统治者派遣驸马都尉仆散安贞带兵讨伐,但登州与宁海的农民起义军久久不能平定,不得已仆散安贞求助于丘处机,在丘处机的劝说下,登州与宁海的农民起义军投降,避免了一场血腥与杀戮。但这些只是能体现丘处机崇尚和平、厌恶杀戮的一些较小事件,在丘处机一生中,最值得称道的还是他西行觐见成吉思汗,劝说成吉思汗寡欲止杀这件事。 

 

丘处机曾以诗来表达他西行觐见的目的,他言:“我之帝所临河上,欲罢干戈致太平。”[2](第三十四册,P492)又言:“十年万里千戈动,早晚回军复太平。”[2](第三十四册,P490)从“欲罢干戈致太平”与“早晚回军复太平”两句诗来看,劝止杀戮,追求太平,是他西行的主要目的。在给成吉思汗讲道过程中,丘处机也是紧紧围绕着这个目的而行动,他多次劝说成吉思汗寡欲止杀。在丘处机劝说下,成吉思汗放弃以铁蹄踏平中原的想法,使中原人民免于遭受杀戮之苦。回到燕京之后,丘处机又利用成吉思汗赋予他的特权,广开教门,延纳大量汉族知识分子入道,使他们得免于蒙古军的屠戮,因此,《栾城县太极观记》言:“是时天下初定,民未厌服,而叛命者众,朝议将致天讨以罚殛之。汤火遗黎,旦暮假息,竢命于锋镝之下。丘虑蒿兰共刈,百方周至为之曲说,竟用是获免。至有囚俘亡命,辄缁其冠而羽其衣者,一无所问。凡前后所活,无虑亿万计。”[5](P599) 

 

(三) 救死扶伤。 

 

俗语讲“十道九医”,道士学医一方面是为了内丹修炼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治病救人,积功累德。王重阳非常重视对弟子医学知识的培养,认为“救人设药功尤大”,不断鼓励全真弟子习医济世,他说:“药者,乃山川之秀气,草木之精华。一温一寒,可补可泄;一厚一薄,可表可托。肯精学者,活人之性命;若盲医者,损人之形体。学道之人,不可不通。若不通者,无以助道。”[2](第三十二册,P153) 在王重阳的提倡下,全真七子都精通医学,其中丘处机更是医术精湛。丘处机专门写有一本养生学著作《摄生消息论》,在这本书中,他运用《黄帝内经》中的医学理论,具体阐述了在春夏秋冬分别应该如何养生的道理。在磻溪、龙门隐修期间,当地百姓就经常向丘处机求医问药,如在《磻溪集》中,就有《赠醮众信内一强公病噎》、《赠裴满子》等诗,在金刻本《磻溪集》中,在《赠裴满子》这首诗前有丘处机自己写的小序,他言:“陇州防御裴满镇国因病召余下山,将还,乃子觅言,遂书此以赠”。显然,此诗是丘处机在给裴满镇国治病时写下的。 

 

(四)保全文化。 

 

姚从吾先生说:“卫绍王时代,蒙古南侵,狼亡虎来,外患较前更为激烈。邱处机默察时势,即专心待机行道;一方面救济中原人士,一方面努力保全中原文化。”[6](P252)丘处机生存的时代,是少数民族统治中国北方的时代,先是女真贵族建立的金,接下来就是蒙古人建立的元,在进入中原以前,女真人与蒙古人的文化都相当落后,在他们的统治初期,都曾尝试以他们本民族的落后文化来控制中原,这对中原文化形成极大冲击,面对中原文化生存的危机,全真道尤其是丘处机为保全中原文化做了大量工作。丘处机保全中原文化的事迹,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王重阳在创立全真道的时候,就确立了“三教合一”的立教宗旨,把儒家的《孝经》、佛教的《心经》、道家的《清静经》与《道德经》作为全真弟子的必读书目[2](第十九册,P725),这已经有了保全中原文化的意图。丘处机掌教后,继续宣扬“三教合一”,他自己身体力行,熟读三教文献,郭起南在《重修长春观记》中言:“常人入道,便废斯文,专事修养,长春则不然。访古则纪之吟述,登程则寓之述怀。咳唾珠玑,语句超俗,曰《磻溪集》,曰《鸣道集》,曰《西游记》,历历可观。”[5](P502)在丘处机好学精神熏陶下,门下弟子也都勤于学习,多博学儒雅之士,许多还有诗文集传世。这不仅对于全真道的发展具有重大促进作用,更重要的是在金元少数民族统治时期保全了中原文化,可谓功不可没。 

 

其次,丘处机积极在金元高层统治者中宣传中原文化,使他们加深了对中原文化的了解与同情,对于保全中原文化起到重要作用。金大定二十八年(1188),金世宗召见丘处机,丘处机除了为金世宗宣讲修身治国之道外,还与大大王、六大王等金廷上层高官与公主、皇婶等频繁往来,在他们中间宣传中原文化。丘处机在觐见成吉思汗的时候,借给成吉思汗讲道的机会,向他灌输仁民爱物、寡欲止杀的道理;还借雷震事,趁机劝说成吉思汗在蒙古推行孝道。丘处机所做的这一切,对于金元之际中原文化的保全,起到积极作用。 

 

最后,丘处机西行觐见归来之后,充分利用成吉思汗赋予他的各项特权,积极延纳许多中原知识分子入道,从而保全了中原文化。在丘处机觐见成吉思汗东归之时,成吉思汗对丘处机赏赐颇厚,但却被他一一拒绝,最后成吉思汗蠲免了全真弟子的差赋。回到燕京之后,丘处机利用这个特权,广开教门,随处立观,积极弘扬全真道。就在这个时候,许多汉族知识分子,为了逃避蒙古兵的羞辱与杀戮,在金与南宋灭亡之后,纷纷遁入全真道,《黑鞑事略》中曾言:“长春宫多有亡金朝士,既免跋焦,免赋役,又得衣食,最令人惨伤也。”[4](第三十三册,P804)这既拯救了不少汉族知识分子的生命,又提高了全真弟子的整体文化水平,同时也为中原文化保存了知识的种子。 

(文:赵卫东 )

 

 

参考文献:

[1] 牟钟鉴.丘处机是中国传大的宗教家与思想家[J].齐鲁文化研究,第三辑,2004.

[2] 道藏[Z].上海:上海书店、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

[3] 陈垣.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4] 藏外道书[Z].成都:巴蜀书社,1992.

[5] 陈垣.道家金石略[Z].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

[6] 姚从吾.东北史论丛(下)[M].台北:正中书局,1959.

(《弘道》200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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